六叶草-君筠

【2023萧炎生贺/炎玉】养莲（下）

*23:59（下）

*炎哥生日快乐！

*主宰炎x夜神玉

 

（十五）

      莲叶安安静静的盘在润玉皓白的手腕上，一动不动，仿佛通透白玉上沁出一丝浅淡碧意，干净极了，也漂亮极了。

      “所以……”润玉抬首，微微攥紧了指尖，“你要把分身收回去吗？”

      他没有在意别的，只在意了这一点。

      理智知道小莲叶是面前男人的分身，他也能分辨出来，男人没有说谎，但情感上，润玉却没有办法放弃自己一点点种出来，还每天陪着他的种子。他很舍不得，其实也很难把小莲叶和萧炎联系在一起，但他却不能不问，有点像是自己主动戳开伤疤。

      这句话一出，萧炎自己都沉默了一下。他其实是全凭一腔意气找过来的，也没想过找到润玉之后，具体要怎么处理分身，可能最多……就是让润玉别再每天rua莲叶了吧？

      但他是这么想，润玉主动开口问了，却让他也不知道该如何拒绝，端着面子左顾右盼，犹豫许久，最后才迟疑的点了点头：“……对。”

      润玉垂了垂眼，仿佛尘埃落定，反倒是放弃反抗了。星云倒影的眼睛里失落一掠而过。可本体来要自己的一部分分身，他没有继续留着的理由，夜神从来不是不知轻重的人，一时有些难过，慢慢的伸手去扯。

      莲叶对本体的话充耳不闻，只顾着把莲茎缠绕在他手腕上，见润玉去扯，还立刻努力的又绕了一圈，伸长莲叶紧紧贴在他手背上，像是黏了胶水，贴紧了，怎么扯都不动。

      扯半天没扯动，润玉有点困惑了：“……这真是你分身？”

      萧炎：“……我之前也觉得是。”

 

（十六）

      莲叶没有理性，只有本能的情感，代表的是萧炎最真实的情绪，做不得半点虚假。

      人心是很复杂的东西，有的时候自己可能都想不清晰，但在死死缠绕着润玉的莲叶身上，似乎又能看出几分明白来。

      至少，萧炎本是可以将心神转移过去，强制分身回归的，却最终还是并没有这么做。

      ——甚至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润玉。

 

（十七）

      晚两天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还是有的。

      深更半夜，暂且放弃带回分身，还借故在璇玑宫住下的萧炎对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了后悔，他靠在冰凉光滑的墙壁上，试图借助温度让自己冷静。

     很显然，效果不太好，炎帝闭目，抬手捂住了额头。

      ……他忘记跟润玉说不能rua他的叶子了。

      

（十八）

      润玉自然不知道萧炎的那些纠结。

      夜神只是平平常常的把小莲叶带回寝宫，平平常常的给莲叶浇水，再平平常常的摸一摸小莲叶圆圆的叶边，一点也不出格，谁能想到这点动作就已经对一墙之隔的萧炎产生了多大影响呢。

      何况现在，润玉也不太开心。

      好端端自己从种子一点点养出来的小莲花，怎么就变成别人了呢。

      他看着扒拉在自己手腕上的小莲叶，很难把它和萧炎联系起来；但同时，他也很难再用之前的目光看待小莲叶。

      “下来。”

      “……”

      良久的沉默。

      小莲叶可怜兮兮的缩着茎，不愿意动，装作听不见亦或是听不懂。待得发觉润玉一直盯着它，没有丝毫转移注意力的迹象，这才反应过来，颤巍巍的举起尖尖的嫩叶角，左右摆了摆，一派无辜的装傻卖萌。

      润玉一下子没绷住，差点笑出来，很轻的咳嗽了一下才压抑住。这点动作不算明显，萧炎肯定能反应过来，但只有本能的小莲叶一定是看不出来的。

       夜神当然不是随便什么人上来就跟他说小莲叶是他分身就会信的。本质上，他愿意相信萧炎的话，还是因为确实有过证明，小莲叶某种意义上算是潜意识，萧炎最真实直白的情绪。

      但是想想白日里温和守礼，言行举止皆无懈可击，很能给人以好感的玄衣公子，再看看手腕上生怕被丢下，用尽全身解数蹭着他撒娇的小莲叶……

      ……嗯，人不可貌相。

 

（十九）

      万众瞩目的栖梧宫里多了个花界书童都无人在意，冷冷清清的璇玑宫收留一个神秘来客当然也不算什么，天界总有更多值得注意的事情。

      也是萧炎到来之后，润玉才发现了一些之前被忽视的问题。

      比如说，水火辟易的小莲叶其实并不喜欢水。

      这事听起来非常荒谬，水生植物居然能不喜欢水，但考虑到萧炎自己的属性，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向来说“水火不容”，炎帝炎帝，本就是以火为名的君主。

      只是之前润玉都是给小莲叶喂灵力浇水，没把它真正带进水里泡过多久（他平时只是泡一泡尾巴，不需要把手腕浸进水里去）这才一直没有发现这件事。若不然，以小莲叶一入水就娇气的直往润玉身上爬的姿态，表现还是很明显的。

      ——顺便一提，上述这件事发生的时候，萧炎本体也在，后者立在水深至腰的落星潭里，硬是八风不动，言笑晏晏，眼尾都没往自己不争气的分身那扫一眼，两者对比清晰，泾渭分明，可谓戏剧性十足。

      所以说生活总是比小说更艺术。

 

（二十）

      也不是没有矛盾的。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答应你那劳什子婚约。”

      萧炎冷不丁道。

      润玉原本都已经一只脚迈过璇玑宫的门槛了，听到这句话，蓦然回首看向他，清雅容颜上神态莫测，喜怒不明，如冰雪封过的霜兰。

      沉默数息，他平静道：“我没有你那么幸运，可以做选择。”

      这样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过于冷淡了。

      小莲叶盘在他腕上，不安的动了动。萧炎一怔，有些懊悔的抿住了唇。看着润玉一拂袖，转身而去，白衣纷飞，被风卷的微微飘动，割裂开夜晚的星光。他张了张口，似是要说什么，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相处日久的爱人之间尚且会有争吵，何况他们只是被一根莲枝仓促的连在了一起。

      上一次发生这样的争论还是火神历劫，润玉执意要去给并不亲近的弟弟护法，萧炎则觉得润玉这是自找麻烦——很不幸，是让萧炎说中了。这导致最后润玉带着伤回来的时候，萧炎很生气，气得都不愿意帮忙祛除火毒……然后润玉也生气了，索性不要他帮忙了，伤着就伤着，结果还是得萧炎自己灰头土脸的去哄人。

      ——不过，其实换个角度来说，也正是因为这一根莲花枝缔结的信任，才有争吵的余地。

      有爱才有恨，若非因为足够信任与依赖，润玉也不会因为萧炎的话而感觉受伤生气。不受宠的孩子是没有发脾气的余地的。

      也不知道润玉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无需质疑，萧炎一定是已经意识到了。

      要不然他也不能放任自己的一部分分身就那么一直待在润玉手腕上。

      

（二十一）

      这么想着，炎帝轻轻叹了叹，将心神重新转移到了小莲叶上。毕竟小莲叶和润玉贴身相处，多少要注意着点，他现在已经很少这么做，但这次原本准备和润玉沟通的一转换，他顿时就发现了不对。

      大概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反应在小莲叶上也蔫嗒嗒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片片交错重叠的莲叶间，分明多出了点什么。

      一个淡红色的花苞。

      莲叶交叠，将还未完全长好的小小莲花苞掩盖在最深处。别说萧炎不知道了，朝夕相处的润玉都不知道，甚至说懵懵懂懂的分意识小莲叶自己知不知道都要打个问号。但只有感情的分意识不懂，不代表萧炎也不懂，他感应着自己的小花苞，只觉得更忧郁了。

      开花……长花苞代表着什么呢？

 

（二十二）

      炎帝就这样在璇玑宫里阴云密布了一整天，被迫直面自我，审视内心。润玉回来的时候，他还坐在角落里自闭，像是一颗蘑菇。

      明明该生气的是他才对吧？

      ……还是他之前那话说得太严厉了？

      润玉立在他背后，指尖微紧，数度欲言又止，想伸手又忍住了。怎么早上好端端的，现在回来就这样了呢？

      他犹豫了一会，正准备不打扰萧炎自闭，自己悄悄的走开，就听见萧炎幽怨道。

      “我还是觉得你不应该——不能答应婚约。”

      润玉蹙眉，注意到了萧炎那个微妙的言辞转换，隐约觉得有点不太对，下意识问了一句：“为什么？”

      萧炎缓缓抬头，语气更幽怨了：“你要对我负责。”

      润玉：“……啊？”

 

（二十三）

       “……负什么？”润玉以为自己听错了。

      “没什么。”萧炎抿了抿唇，伸手示意要拉，润玉便俯身伸手，待得萧炎将手放进他手心里，反手握住他的指尖，便用力把萧炎拉起来。

      指尖交触，似曾相识。

      润玉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小莲叶才发芽不久，他被派去征讨魔物的那一次。

      人鱼泪并不是单纯的手链，也可以化为灵剑玄冰，只是在小莲叶依附其上之后，润玉就不太这么做了，怕伤着种子。但遇到危急关头，就没法想那么多了。剑随心动，人鱼泪滑落至掌心，一瞬便自动化为灵剑，硬生生抗下一击。而后，他才想起来，小莲叶的种子被他串进了人鱼泪，莲叶一直依附在手链上。

      意识到这件事，润玉顿时有些慌，怕人鱼泪化作玄冰会伤到小莲叶，僵硬不到刹那，玄冰剑柄上突兀的蔓生出了碧绿交错的纹路，犹如层层攀升的植物，由下往上，却逐渐变成火红，在天光下泛出奇异的虹彩。

      而后，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握住他的手，干脆利落的带着他挥剑。剑锋划破火焰的热度，在眼前扭曲的空间，一剑斩杀了那只偷袭的魔物。

      以夜神的眼力能够看出来，这一剑不带任何剑意，显然是不懂剑，只是以纯粹的威力取胜。

      所以当时，他对着残余的剑痕愣了很久。

      虽然那天当他询问小莲叶时，后者摇摇晃晃，只会卖乖撒娇，把圆圆的莲叶贴在他指尖磨蹭，但这一刻，萧炎握住他的手时，润玉再次回想起了那天的感受。

      “你……”

      “嗯？”萧炎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于是润玉将原本的问题咽了回去，微微弯了弯眼睛，像是萧炎之前回答他一样，温柔道：“没什么。”

 

（二十四）

      山海易改，真情难移。

      但毫无疑问，润玉和锦觅之间远远达不到这个水平，婚约的解除就像是它来的一样突兀，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是当事双方都对此并不留恋。

      萧炎应该高兴的。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就是炎帝最擅长的领域。

      武力当然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但武力可以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二十五）

      那之后，又过了很久。

      待得大千世界遣信来问，萧炎才惊觉自己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再不回去一趟，他很快就要被苍穹榜拆皮扒骨吃了。

      虽然说是为了分身来的，但要走的时候，萧炎还真没想分身的事情。

      他一推门进来，就看见桌前润玉信手摸了摸小莲叶，指尖若有若无划过紧紧护着花苞的莲叶表面，力道轻柔，带来令人头皮发麻的触感。萧炎脚下一滑，差点平地摔，勉强才稳住，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有完全习惯通感的存在。

      即便如此，他也没想过要收走分身。看着润玉，倒是罕见的面露犹豫。

      “萧炎？”这个时候，润玉也注意到了他。

      萧炎眸光划过他皓白手腕上一圈碧绿的莲叶，层层张开的莲叶把人鱼泪都挡住了：“我有个事要跟你说……”

      “哦？”润玉眨了眨眼，心情很好的样子，于是又顺了顺莲花叶子。自从和母亲相认，又在萧炎帮助下换掉了当任的天帝天后，他一直都是这般心情很好，藏着什么事情的模样，然而萧炎问他具体他又不肯说，只是端着笑颜，“什么事情？”

      萧炎看他这样，总觉得有点不妙：“是……”

      “让我猜一猜，”润玉挑了下眉，“是你的花吗？”

      “……”

      萧炎愣是被哽住了好几秒。

      不是，上一次说负责，润玉不是都还不知道这事吗？怎么这次都能指向清晰明了的说出“你的花”了？

      对此，天界藏书阁深藏功与名。

      

（二十六）

      “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跟我说吗？”

      “……有。”

      萧炎答的很憋屈，总觉得主动权上出了某些问题，微妙的怀疑人生。但看着润玉微微扬起眼，睫羽上聚拢着朝阳的光芒和温柔，神态潋滟，又想起他在种子里醒来时，看到的这人靠着巨石休憩，没有什么表情，冷淡又寂寞的模样，两幅不同的画面融合在一起，不知为何忽然就释怀了。

      他叹了口气，俯身抓住润玉的手，拉住了指尖。

      原先一直盘在润玉手腕上装死，任凭本体千呼万唤也不愿意动的小莲花慢悠悠的晃了晃叶子，主动将莲叶搭上了萧炎的手指，搭成一道桥。

      小小的淡红色花苞也悄悄伸过来，会让人想到冬日渐去，墙角腐朽的桃木上探出的第一枝春意。下一秒，伴随着细细的啪嗒一声，莲花蓦然绽放开，吐出极为繁丽的颜色，赤色虹彩，宛如盛开的一汪烈火。

      “世界意识有召，我得回家了。不过我想……”炎帝若有所思道，“你把莲花种出来了……”

       他慢慢的想到了自己该说什么：“——那也该换莲花养你了。”

      “……可以吗？”

      一句话到最后，又变得不确定起来。润玉微微抬首，看见萧炎温和的眼睛，像极了……那一夜带着种子坠落的流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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