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华熙】心之所向 · 三（校园paro，双向暗恋）

上一节

 

（六）

  体检持续了大半天，坐上大巴车回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但没出太阳，天灰蒙蒙的。

  端木熙坐在车窗靠窗玻璃的一侧，额头轻轻的抵在车窗上。

  现在他知道杨敬华为什么会这么努力了。

  对于文科不好的杨敬华，想考上x大没那么容易，他侧眼通过车窗倒影看着拿着单词手册背的有气无力的杨敬华，微微垂了眼眸，鸦羽般的睫毛密密盖住了眼睛，他几乎想要说你别考x大了，我考y大中文系吧。这句话在他唇边几经犹豫，最后却没有说出口。

  总觉得这样说出来，是对杨敬华努力的不尊重。

  

  回程的路很长，下午五点下班时间又正是堵的时候，开开停停，半天也没走多点路，杨敬华背一会书望一眼窗外，显然是被晃的头晕，换了个姿势瘫在座椅上，眯着眼睛又打了个哈欠。

  “敬华？”端木熙一直注意着他，所幸在他彻底闭上眼并且撞到前面的座椅上之前推了推他，把杨敬华手里的单词手册抽出来，“我帮你拿着，你先睡会吧，这么困也没效率的。”

  “我昨天想着今天不上课就熬夜熬晚了点…”杨敬华看着端木熙抽走自己的书，没什么反抗，含糊的解释了一句，调整了一下座椅角度（并和后座同学展开了一场关于领地的战争），有意无意的侧身面朝了端木熙的方向，安安静静闭上眼睛。

  端木熙看了看他，转头继续凝视窗外，思维飘飘荡荡，难以串联，但他却清楚，那无数细碎零散的记忆里，其实都是同一个人不可磨灭的印记。

  车辆重又开动起来，晃晃悠悠，端木熙抬手挡住杨敬华肩膀，免得他滑到一边去，于是后者在惯性作用下只是晃了两下，咣唧倒在了端木熙身上。

  端木熙一瞬间僵住。

  但杨敬华显然是前一天熬太晚了，困的不轻，也许又是莫名其妙的心安感，倒在端木熙身上虽然姿态有点扭曲，却睡得很熟，端木熙无奈的侧头看着他，心里升起没办法的感觉，仿佛又有点隐约的小高兴。

  他安静的听了片刻杨敬华均匀缓慢地呼吸，有些窘迫的垂下眼睛，小心的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杨敬华的手指。

—————————无可救药。

 （七）

 

  三天。

  两天。

  一天。

  语文。

  数学。

  英语。

  端木熙是属于那种随心所欲考都成绩稳定的，考试紧张这种词跟他天生无缘。但是这次不一样，他清楚。

  他自己做着卷子，满脑子却都是对杨敬华的担忧，出了考场根本不敢多提考试内容，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忧些什么。如果能和杨敬华分开，断掉这种不该有的感情，明明应该也是好事的。

  情感背叛理智，身体和影子交相分离，仿佛要相行渐远般。

  倒是杨敬华行事如常，平平静静考试吃饭，强要说的话也只是多了对要解放了的欢呼雀跃，倒像是端木熙在平白无故担着不该担的心。

  直到最后一场英语结束。

  端木熙比杨敬华动作快，先在考场外等他，反正考完了尘埃落定，大家心里都少了负担，也有几个人敢来找端木熙对答案了，或是鬼哭狼嚎，或是欣喜万分，几家欢喜几家愁。

  杨敬华考场靠内，出来的晚了点，所以急匆匆踩着人流的尾，几乎是裹挟着风冲出来的。

  在十几个同学的（作证）注视下，他冲出校门，开开心心的扑过来，激动的一把抱住了端木熙。

  在一瞬间，似乎有光芒万丈。

 

  当晚是一场盛大的毕业聚会，全班52个同学，没有一个找理由不来的。

 

  他们这个班的氛围不错，同学关系很好，计划聚会之后再来一场毕业旅行。 

  炫彩的灯光在包厢上方转着，泼洒出不断变幻的彩光，交汇融合，把角角落落蒙上奇异的色泽，音乐声和聊天打闹混乱响成一片，除却少数对过去的伤感，更多是对未来的期盼，人生的路在这一刻才刚刚开始，它还很漫长。

  “大学就可以好好谈恋爱了！”一个女生很憧憬的道，眼睛里闪烁着小星星，毫不掩饰自己的期待，这句话瞬间引起了周边一片人的共鸣，以女生为主，讨论着对于择偶的要求，越说越兴奋。于是端木熙这一桌也闹起来了，先是女同学对男生的冷酷嘲讽，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战火纷飞蔓延过来。

  学习委员面前摆了六七瓶酒，红酒白酒度数各有不同，她拿了个不透明的杯子，安静又小心翼翼往里兑酒，动作相当专心，只顾着摇匀酒保证从外表半点看不出来，倒是置身事外。

  “来！开盘了！”体育委员不怀好意的看杨敬华，决心一报前后桌每天抢空间之仇，“我们来赌警花儿大学会被甩几次！”

  杨敬华：？？？？

  很可惜他整个高中关系好的朋友，除了端木熙，都不是什么好人，立刻哈哈哈哈笑成一片，没一个支持他的，全在落井下石。

  “三次起步！”

  “你们怎么能这么说话！我赌五次！”

  “瞎说哈哈哈哈哈他没戏的！就他还被甩！他能有开始吗！”

  杨敬华：“…………去死吧你们！”

  端木熙性格疏淡，不喜欢这种喧闹的环境，也没跟着起哄，固然他在班级中很有人气，但论人缘却远比不得性格乐观活泼的杨敬华。他坐在旁边安静的喝了口饮料，看着杨敬华，后者凭借高武力值正在强力镇压胆大包天的忤逆者，此时正好站在彩光灯下，绚丽的色彩落了他一身，映着灿烂如晴空的笑容，迷幻斑斓。

  端木熙觉得高兴，又有点寂寞。

  “别了别了！我错了！”作为起哄最厉害也是被杨敬华重点针对的最厉害的体育委员同学率先举起了白旗，“我错了警花…啊杨大人！您说！您觉得要被甩几次那就几次——”

  “警花儿他还在怼你！”旁边的人煽风点火，“揍他揍他！”

  “…对不起！警花出马当然是说追上就追上！”

  杨敬华松开抓着体育委员衣领的手，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尘，切了一声，“借你吉言？”

  “……你有目标啦？”体育委员顾不得抖一抖衣领，和周围的一圈人一样嗷的连忙凑上来，压低声音，“快快，给哥们说说！保证不对外透露——”

  “说个屁！”杨敬华踹他一脚，目光逡巡整间包厢，游移不定仿佛没有聚焦，若有若无的，却落到了边缘洁身自好不参与争端安安静静地端木熙身上——班级里保持中立认真吃菜的也不止他一个，班长大人的性格大家都知道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仅仅一瞬间他就转开眼睛，无事发生般的从容淡定，只是轻轻的笑，“我要是考上x大了，就算被甩…也只会被甩那一次了。”

  “万一考不上呢？”

  “请你闭上你的乌鸦嘴！”

  然后任凭再怎么围追堵截，杨敬华死死闭着嘴一个字都不多说了。

   “班长？班长？？端木熙？…警花儿！”

  “哎！”杨敬华侧头回了一句，因为听到了在意的名字，目光也跟着转过来。

  “班长好像喝醉了，”女同学直起身，很镇定招了招手，“酒店订的都双人房，你是跟班长一间的，先送他回去吧。”

  ……谁定的房间？？

  杨敬华第一反应重点错误，然后猛地又回过神来，连忙拨开同学跑过去，端木熙平时不怎么沾酒，但酒量也不至于差到连一两杯都挨不住，“怎么会喝醉的？喝了多……”

  桌上的杯子依稀有点眼熟。

  杨敬华恐惧的回忆起了调酒调了大半天的学习委员。

  “那你问敬酒的。”女同学幸灾乐祸的瞥了眼桌上的杯子，啧啧两声，杨敬华总觉得她有点意味深长，“好啦，班长就，交给你咯～”

  杨敬华很清楚，不同度数的酒兑的种类越多那就更容易醉。

  他回忆了一下之前看到的学习委员桌子上摆着的酒瓶数量，大概明白为什么端木熙一杯就倒了。

  “端木？端木？醒醒？别在这睡着了……”他伸手摇了摇端木熙，抬手揽住人的肩膀把人转过来，端木熙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才颇带艰难的睁开眼，大概那杯酒的确影响不小，漂亮的眼睛里都朦朦胧胧的罩了层水雾，雾里看花般的望不分明，像是某种眼睛湿漉漉望着人的小兽，乖巧静谧。

  “……敬华？”

  “嗯，是我。”杨敬华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他尝试着把端木熙扶起来，后者没什么力气，完全是一个任由摆弄的乖乖模样。整个人都倚靠在他身上，贴身的白衬衫将他的好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只露出来一截洁白的脖颈，简直可以说是有一种禁欲的诱人了。

  “敬华。”

  “哎。”

  “敬华，”端木熙执拗地睁着眼睛看着他，又低低叫了一声。

  “哎，哎，我在这呢，你是怎么了？”杨敬华无言，伸手托住端木熙的头，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我真应该把你这样子录下来明天放给你看，看看你会有什么反应…”

  端木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咬着嘴唇：“敬华…”

  “我在我在！”杨敬华被他这一下子惊了惊，目光聚焦又强行拖拽开，这个行为很难，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企图用螳臂挡车的那只螳螂，想要拦阻根本停不下来的绮念心思，他控制不住的落在端木熙嫣红的嘴唇上，有那么一秒他险些低头去亲吻那里。

  他猛地转头目光转了一圈，想找个别人帮忙送端木熙，他想这不行啊，这样根本就…

  “敬华…”端木熙伸手拉他，坦白说一个喝醉的人能有多少力气呢，倒不如说是杨敬华自己半推半就的下意识从了，在变幻莫测的彩光灯下，在喧闹嘈杂的混乱中，他听到端木熙的声音，轻轻的，像一阵转瞬即逝的梦。

  “敬华，我不想再跟你做同学了，不…我不想再只跟你做同学了…我喜欢你，敬华。”

  ……什么？

  杨敬华倏的睁圆了眼睛，简直一瞬间变成了一个机器人，缺了润滑油所有关节全部僵化锈死在了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听力系统一定是被病毒感染出现了幻听，要不然就是他还在做梦一梦万年并且还不想醒来，不然他怎么会听到……

  “我喜欢你，敬华…我爱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天哪。

  天崩地裂宇宙爆炸，烈日灼灼残月霜白，黑夜与晴空交相辉映旋转，万千星辰从身边坠落划过，每一颗星都璀璨明亮，每一颗星都五彩斑斓，春夏秋冬一起到来了，整个世界崩溃重构，重新建立起这世间一切美好的化身，从此以后阳光下没有阴影，只有完美的无可复加。

  杨敬华觉得，自己一定是看见了永恒。

  

 “你……我……”

  杨敬华喉咙干的要命，他快站不稳了，环着端木熙踉跄退了一步又回过神来，他全身都僵硬得厉害，险些跌坐在沙发上。

  早知道……早知道……

  “…端木熙……”他搂着人纤细的腰，语无伦次，千万句话转过他心头，碰撞成一片绚烂的烟花，美丽混乱，于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地火水风还没来得及在崭新的天地重新建立起新秩序，满心只剩下混沌错杂的光。

  身旁就是唱歌跳舞闹得昏天黑地的同学们，但这里却似乎成了一片隔离出来的小天地，万籁无声。

 他恍惚着伸手碰了碰端木熙色泽水润的唇，只觉得烈火从脚底一路焚烧到了头顶，猛然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低下头。

  只是唇瓣相接触，世界都停转。

  “我也喜欢你……我也爱你啊。”

  

   像是坐在颠簸的船上起伏，浪花重重拍在身上，水声哗啦作响，不显得冷，而是仿佛沉溺在温泉水里，那是透入灵魂的温暖满足。

  端木熙昏昏沉沉的想，这个梦……真是真实啊。

  可哪怕只是梦……能听到杨敬华的回应……

  也好。

  身下似乎是云端，接触上的时候就柔软的凹陷下去，端木熙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看见有人坐在他身边，在酒店淡色的灯光下，投成一道平淡温柔的剪影。

  触感熟悉的手轻轻搭在他手上，指尖轻柔的磨蹭着他的手背，像摘下狗尾巴草轻轻挠猫下巴，痒意一路传到心底。端木熙艰难的运转着思维想了一会，他反手抓住了那只手，用力把人拽了下来。

  反正，只是梦而已。

  杨敬华承认，他会坐在床边，本身恐怕就抱有点想法。毕竟如果真是正人君子，他就应该去洗个冷水澡，赶紧熬过这一晚上，而不是坐在这里，心里就隐隐约约的期待什么。

  端木熙都醉成这样了，力气又有多大呢，倒不如说，是他顺势跟着倒下去的。

  他从未如此清楚地面对自己的欲望——

  他想要端木熙。

  杨敬华深呼吸，向后靠在床头，脊背贴上的冰凉让他勉强定了定神，明明想着他应该推开端木熙起来，身体却像违背了意志一样动弹不得…或者倒不如说身体很诚实，完全不愿意加以反抗。

  端木熙用残余的力气把他抵在床头，一手撑着他的肩膀，跨坐在他身上，如此近的距离下，杨敬华清楚的看见端木熙的眼眸，定定望着他，倒映着他，就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是的，端木熙显然不怎么清醒，那双眼睛是迷蒙的，像是噙着江南水乡的连绵细雨，朦胧美丽。

  …不行，杨敬华，你不能……

  端木熙伸手托住他的下巴，向前猛的凑近。

 ……趁人之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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