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华熙】心之所向 · 二（校园paro 双向暗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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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跑道一圈四百米，三千米长跑需要跑七圈半。

  端木熙跑在杨敬华斜后方半步的位置，不得不承认被人拉着跑的确是轻松许多的，不仅是生理上，心理上也是如此。但是跑的路程毕竟也是平日体育测试的三倍，难度呈几何倍数递增。杨敬华练过长跑自然是经验丰富，端木熙跟着他，呼吸频率和步伐也不自觉的靠近，重合成同一个清浅又稳定的节奏。

  初夏的阳光不至于太过炎热，但直对的时候还是颇显刺眼，端木熙的目光偏低落在地面上，竭力放空思维不让自己去想还剩多少圈，尽量机械的迈步。

 操场上学生来来往往，聊天打闹喧哗不休，100米短跑从旁边呼啸而过，这条跑道却仿佛在闹市里隔离出一个安静的世界，端木熙清清楚楚听见杨敬华稳定的呼吸声，像是近在咫尺。

  他抬起头，看见杨敬华脑后的小辫子一晃一晃，黑色的头发上被阳光镀了一层精致的金色辉光。

  端木熙不合时宜的想，杨敬华从小留这个发型留到大，但是大学军训是不是要理成板寸的？

  他忍不住弯起眼睛。

  手心相触的地方沁着湿意，分不清是谁的汗水，仿佛血液流淌在此地交融，无法分离。

  天空湛蓝，犹如上了一层水彩，清丽淡雅，凉风吹到脸颊边，却带了亲昵的热度。

  ——如果能这样一直跑下去就好了。

  

  杨敬华不怎么放心，频频回头看端木熙，随时准备端木熙撑不住就把人拖下去弃权。

  端木熙无奈：“你自己…跑……别老是……回头……”

  九个字很短，但在跑步的时候也很容易就大乱了节奏，端木熙呼吸一下子就乱掉了，杨敬华给他吓一跳，连忙减速帮他调整，“你别说话了你！”

  他也有点气喘，但总体还是游刃有余，东张西望着跑道两边，没看到应该出现来送水的欧阳阳，倒是同班的女同学意识到问题，拧了瓶水递过来，杨敬华也没时间客气，点点头权当感谢接过来，自己先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流入喉咙，稍稍驱散了从身体内部蒸发出来的热度。

  “喝两口就好，”他反手把水瓶递给端木熙，水瓶里的水晃动不断，但终究还是没真正漫出瓶口，“别喝多…还有慢点喝…”

  杨敬华猛地顿了一下，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似乎不怎么恰当，如果真·朋友之间那的确没什么，可面对端木熙就让人觉得窘迫了，但现在要再去换一瓶新的水那就显得太刻意了，幸好跑步的时候本来就气喘的厉害，停顿也不显得突兀，他硬着头皮把这句话说完了，心虚气短，“…当心呛着……”

  端木熙似乎微不可察的也顿了顿，低低嗯了一声，他加快几步跑到杨敬华身边的位置，接过了水瓶。

  在跑步中喝水并不是个好控制的动作，而且右手被杨敬华拉着，更显得别扭，手一晃，不慎溢出的水珠晶莹，不经意顺着白净优美的脖颈流淌下去，流落过深陷的长锁骨，消失在衣缝间。

  杨敬华匆忙的转开眼睛，低头看两人拉在一起的手。

  一时竟然说不清是开心还是寥落多一点。

  ——如果能一直这样跑下去就好了。

 ——当然，一直跑下去什么的，也就是想想而已。

 “先别跑了……”杨敬华喘了口粗气，脚步一停由慢跑转换成走，担忧的抬手扶着端木熙肩膀，“我们走一会…缓缓……”

  端木熙没力气答话，跑到现在跑步速度已经和走路也不相上下，他跟着杨敬华停步，第一次挣开杨敬华，擦了擦自己汗湿的手心，“还有……几圈？”

  自然是有裁判员计数的，但端木熙机械的跟着杨敬华跑，大脑都快空了。

  杨敬华精神还可以，回头望了望，“还有两圈多点……诶，第二名被我们甩了大半圈呢。”他倒是毫不避讳的把自己和端木熙直接算成了一个。

  端木熙无力地点点头，抓紧机会调整呼吸。

  “还跑完啊……”杨敬华其实还有点担心，见端木熙坚持，无奈的摇摇头，重新伸手，“行……继续……”

  端木熙主动把手放到他手心里。

【*】

  端木熙觉得，空气中的氧气含量也许真是太低了，呼吸难以供给身体，肺部一抽一抽的疼了起来。

  耳边喧闹嘈杂嗡鸣作响，眼前模糊一片。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远去，隔着朦胧的雾气，同学们加油的声音也缥缈遥远。

  唯有握着他的那只手触感仍然是真实清晰的，在这时微微紧了紧，加大了力道。

  “快到了……”

  杨敬华显然也累的不轻，他可是拉着人跑完了三千米，以至于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我陪着你……”

  唯有这个声音，清明如故。

  最后几步的时候，杨敬华刻意放缓了脚步。

  两个人同步冲过终点线。

  “啪啪啪啪啪啪啪！！！”

  掌声在跑道两边同时响了起来，犹如潮水瞬间蔓延开，可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

  杨敬华受惊，吓得疲倦都去了一半，连忙抬头看。

  嚯！半个操场的女生都汇聚在这里了！

  原定应该来端茶送水的几个男生都愣是没能挤进来，在人群外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从理论上来说，拉着跑这种应该是违规的。

   但是在一大群女生们叽叽喳喳的指责盯视中，即使是学生会的干事最后也承受不住压力，不得不自戳双眼装作没看见了。

————————步步沉沦。



（五）

   高三的生活总是很忙碌，忙碌到占据人的一切思维，没时间多去想其他。

   只是端木熙却很享受这种忙碌。

   足够繁重的学习任务可以让他不必一直想着杨敬华。

  可是后者似乎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每天都抓紧一切空闲时间凑过来找他问题目，端木熙讲解的心神不宁，但除了问题目杨敬华又没有别的行为，现在他下课也不怎么出去玩了，完全是头悬梁锥刺股的姿态，端木熙偶尔看着都会觉得累。

  他知道杨敬华是个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性格，又贪玩，得过且过，很少把什么放在心上，无论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和周围的同学水平无关，他自己的成绩始终停留在中游名次，没什么追求。文科和理科相互拉扯，晃晃悠悠不上不下维持着平衡。但现在杨敬华打破了这个平衡，他像是受到什么刺激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突然间开天辟地，把混沌的无所谓抛之脑后，他开始努力，甚至连端木熙都不确定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但一夜之间，他就努力的让人心疼。

  端木熙捏着笔发了会呆，突然却不怎么想再做题了。

  他用笔头戳了戳旁边的杨敬华，后者歪头快速的瞥了他一眼，嘴里还在念念叨叨背单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的功夫。

  ”…怎么了？”

  “你不累么…”端木熙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大抵他觉得累极了，“我待会想去操场上走走。”

  杨敬华动作一僵，这下整个人都转过来了，他盯着端木熙看了几秒，清澈的眼睛里反射出白炽灯的亮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尽力掩盖住了，以至于声音都变了点调：“啊我陪你去！”

  端木熙有点迷茫。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高考前还有一次必要的体检，就在第二天，所以这一晚的作业任务其实不是那么多。

  逆着人流的方向，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说着话，走到了操场上，这个时候的操场上人不多，但也不是没有，几道奔跑的身影冲过他们身边，这是夜跑的，无灯黑暗的操场对面，隐约能看到几对喁喁细语的身影，这是…

  约会的。

  端木熙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意思意思尴尬一下，但是两个大男人深更半夜在操场上并肩散步，怎么听都不是回事。

  相较于白日的闷热，夜晚已经称得上凉爽，间或有习习微风刮过来如同神的恩赐，他抬头看了眼夜空，也许是城市内污染严重灯光太刺眼，也许只是云层深厚遮住了天空，夜空黑漆漆的，只露出半轮月亮，光芒黯淡。

  ”我——好——累———”

  杨敬华抱怨着伸了个懒腰，拉扯着骨节嘎吱作响，装满了书的书包看起来并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

  端木熙象征般的笑笑，淡淡勾了勾唇：“以前基础没打好，现在想补当然会累。”

  “那也没办法啊……”杨敬华声音低下来，像是一秒被冰雹打蔫的植物，叶片都耷拉到了地上，嘟囔着越说越轻，模模糊糊，“谁让你…”

  他后面几个字声音太低了，端木熙没听清：“什么？”

  “我说我要考x大啦！！”

  旁边一棵树上停息的鸟被这一声惊的一拍翅膀嗖的飞了起来，路过的学生也被吸引，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端木熙没注意周边环境了，他心里颤了一下，“x大…但x大的信息技术系其实不如y大…”录取分还高。

  杨敬华双手背在脑后，仰头看着夜空，幽幽的唔了一声：“我知道啊，可…”

  他咬着后面一句话停了一会，像是在酝酿语句，最后却发现自己实在是不擅长组织语句，自暴自弃的干脆说了出来。

  ”可是我想跟你考一所大学嘛——”

  风吹过的时候，云层也跟着向旁偏移，半露出来的小小星辰闪烁着微光，照亮了角落里的一片夜空，自然是比不过月亮更比不上太阳的光芒，却犹如只属于星星的，独一无二的整个世界。

  

  真要命。

  端木熙想。

 

  真要命。

  杨敬华想。

  “警花～你干嘛呢～该不会害羞了吧？”有男生嘻嘻哈哈的过来拉整个人快趴在墙上的杨敬华，一下子竟然还没拉动，“哎呦我的天！你们快来看看我们这个警花哈哈哈哈哈哈哈！”

  “滚你大爷的！”

  杨敬华头也不回的踹了他一脚。

  “哇塞你很嚣张啊！来人！给朕把杨敬华拖出来！”

  几个爱起哄的轰然拥上来，七手八脚的拽扒在墙上的杨敬华，如同拽一只垂死挣扎的壁虎。

  双拳难敌四手。

  当然真要打起来估计班里男生没几个够杨敬华打的，但是首先这并不必要，其次杨敬华承认自己心底确实也是有一些渴望的。

  高考体检身体检测，男生要脱衣服，只剩内裤。

  杨敬华忙乱的抵挡着周围几个不知死活的同学们“热情”的动作，隔着毛茸茸在眼前攒动的人头根本看不见站在前面的端木熙。

  “混蛋！我跟你们说我要生气了！”

  “警花说他要生气了！我们能忍么！”

  “不能！搞他搞他！”

  “哈哈哈哈哈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不搞别人就搞你！”

  “受死吧———”

  “安静！安静！班委呢！维持纪律！”

  医生终于看不过眼发话了。

  端木熙站在前面，身为班长长期的威严使他并没有沦为惨遭调戏的成员之一，只是他也少见的没有主动维持纪律，任凭背后吵翻了天，却仍然一直望着日光灯，根本不管闹的跟出栏的野鸡一样的同学们，仿佛那个日光灯非常值得一看。直到医生这句话出来，才颇带不情不愿般的回了个身，语气一扬：“都安静！从左到右按学号列队！”

  端木熙说话很有用。

  高中三年，同班同学都已经习惯于听端木熙指挥，虽然还你摸我一下我撞你一下的嬉闹，但还是很快乖乖排好队。

  在这种大家都光着的情况下，尴尬似乎也不真显得尴尬，杨敬华很庆幸端木熙这次没像一向排队的习惯站在他旁边，他勉强维持着情绪，跟旁边的男生扯皮，目光却抑制不住的往前飘。

  端木熙的腰比他平时所目测的还要细一点，白皙的肌肤在日光灯下有着如玉般的光泽，杨敬华从背后看着他，看着人光滑圆润的肩头，纤薄背部上微微凹陷的蝴蝶骨，精致漂亮的身线，无处不透露出美人的气息。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

  房间里人太多了，呼吸出来的二氧化碳浓度太高又太热，让他觉得缺氧的晕眩。

  “杨敬华？杨敬华问你话呢？你看啥子呢？”

  “啊？啊…啊？你说啥了？”

  “？？你的眼睛里还有没有你的同学！！”

  “一班对吧？”

  “嗯。”端木熙的声音不响，低低轻轻的一声应诺，落在杨敬华耳里却如雷鸣般鲜明。

  完蛋。

  他硬了。

 杨敬华转头，把自己又贴在了墙上。

  同学看他的动作都看呆了：“？你怎么又来了？你要烙饼子吗？？”

  “我！要！去！厕！所！”

  同学立刻点头，同情的表示理解。

  …个头。

  根本和你想的就不是一回事！

  杨敬华基本都不怎么记得后面怎么继续体检的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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