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炎x润玉】如果炎帝穿越成少花神（四十四）-六叶草-君筠

*斗帝/花神炎x夜神玉

*本章交代一下原剧人物，下一章结局

　　待得太微再一次见到萧炎，已经是身在毗娑牢狱里了。

　　即便是天界的牢狱，也是阴冷潮湿的，狭小的光线并不足以增添温度。换做皇子太微，可能还会有几分隐忍的余地，但对养尊处优的天帝来说就是难以忍受了，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是阴沟里的老鼠，狼狈的无处藏身。往日只有他一声令下，天兵涌上来，将人押进毗娑牢狱的威风凛凛，却没想到风水轮流转，有朝一日，此等遭遇也会落在自己头上。

　　花神神职一贯以容色出名，前代花神更是六界知名的美人，单纯温柔，手无缚鸡之力。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年纪轻轻，温和无害的新花神，实力却丝毫不逊于他，还能眼都不眨一下的把他从头骗到尾。

　　而且，此时回想起来，太微仍然不能找出半点破绽。

　　实力够强，也够心黑手狠。

　　这般形容是没错的，但太微在居高临下的时候也许可以称赞几句，作为一个阶下囚的时候就完全没有办法欣赏了。权利才是他的亲儿子，就算“云流”是他的血脉，前者帮着润玉篡位，让他失去帝位，也足够太微将对方恨之入骨的。

　　——何况萧炎还真不是。

　　每一次回想起这个事实，都会让羞辱感和恨意更增一分。他不是没想过萧炎骗他的可能性，但一刻钟之前，花神说到做到，带了几个魔族庶民进来，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说得是实话，直接用当初一般的元灵验证法，直接将他——一尾五爪金龙和魔犬的血脉相融，打成了犬族一份子。

　　除却这一手段骇人听闻以外，目的倒不是很难猜，太微自认为已经猜得明白，说到底，润玉和他又能有什么区别呢？

　　“前天帝”在天魔边境意外陨落，成为新天帝征讨魔界名正言顺的理由；而太微则将以一介庶民的身份，悄无声息的死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

　　但猜得明白归猜得明白，没有什么比看到死亡一天天逼近自己更让人恐惧的了。

　　尤其是曾经拥有一切的人。

　　当然，在最开始失去一切的时候，太微也曾在一腔意气的驱动下想过寻死，却被早有准备的控制住了。待得那一口意气散去，明知道自己死也不可能死的名留青史，只会轻若鸿毛的埋进污泥里，太微也失去了继续寻死的勇气。眼下，只是多活一天是一天的苟且偷生着，自欺欺人的指望着自己，荼姚，旭凤，亦或是其他人会来营救自己。

　　话虽如此，眼看着萧炎在牢房前站了半天，太微仍是忍不住了：“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没想说什么。”萧炎歪了歪脑袋，“有些感慨罢了。”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太微声音嘶哑。

　　“真是遗憾啊。玉儿比我更心软，也比我更眷恋亲情，是你押错了宝。倘若你当初善待玉儿，也许你原本可以拥有一个听话的，聪明的，能够帮你整顿朝纲，掌握六界的好儿子……”

　　正是这么说着，花神停了下来，看着他，与曾经在他面前装出的模样全不相同，一双黑眸深而静，似乎能看穿所有的乔装粉饰，看清其后他那阴暗不堪的真实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太微几有无处藏身之感。

　　他看到萧炎微微摇了摇头，语气变得冷淡下去：“不对，我还说错了，这还不够。要做到这一点，你得从端端正正做个‘人’，善待龙鱼族开始才行……那看来，还是没希望啊。”

　　“如此想来，你今日这一切，何尝不是天理昭彰，因果轮回呢？”

　　一袭玄衣的青年抚了抚衣袖，他惯来喜爱劲装，今日却罕见的着了广袖重裳，衣角是金银线暗绣的龙纹，漫漫如日光，华贵而庄重——虽然平日总是在打打杀杀，但若是有需要，炎帝照样撑得住场面，衣袂翩翩，与慨然战斗杀敌时又全然是不同的气质。微微垂眼时，神态静谧而淡漠，日光照在他面上，犹如锁着一层冰霜。无需多言，任谁也能看出来，他是刚刚参加了某个重大的仪式，而在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事值得一手推动谋朝篡位的花神如此庄重以待呢？

　　——唯有新天帝登基。

　　这世上最让人痛恨的……也许并不是自己沦落深渊，过得差，而是你恨的人得偿所愿，过得好。

　　“我亲爱的‘父帝’？我也不反对你这么想，如果这么想能让你心里好受些的话。”

　　在揭穿了所有真相之后，才说一句怜悯的场面话。都不必追究有几分真假，显而易见，萧炎压根没准备掩饰那份嘲讽的意思。

　　自始至终，太微都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只有怨逆子谋反，恨成王败寇，但在这一刻，看着花神转身离开，步入光线，留在黑暗的牢狱里的废“天帝”终于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后悔，那么如果真如萧炎所说的那样，善待了润玉，也许不仅润玉不会谋反，萧炎也会成为他的助力。

　　倘若真给他一次时间倒流的机会……

　　太微闭了闭眼，倘若早知此事，他绝不会让润玉有机会活到今日！

　　“死不悔改。”

　　“什么？”

　　“没什么，自言自语罢了。”

　　萧炎收回视线，在看见面前身影的同时，无意识的笑意已经回到了他的唇边：“玉儿这就忙完了？”

　　“还未。”润玉挑了挑眉，他身着银白的帝服，浅色云纹卷过袍角，仿佛流动的星河，与玄衣的炎帝颇为登对，微微一笑，便似烟霞千里，“还得我忙完了才能寻你吗，萧炎竟是这般高贵。”

　　“？”

　　萧炎沉吟：“你当真是非常擅长……将责任推卸在我身上。”

　　润玉自己都没忍住低头笑了下。

　　他来毗娑牢狱找萧炎，见到萧炎从毗娑牢狱出来，就是知道恋人是去做什么了，但他没有说，也并没有问。

　　哪怕忘记了那段做鲤鱼的过往，但喜恶不会改变。夜神空自贵为天界皇子，却一直缺乏对天族的代入感，没有办法认可自己的身份。所以，在失去记忆的时候，润玉是无根浮萍，在恢复记忆之后，鲤儿是龙鱼族人。

　　润玉可以对生身父亲犹有感情，但鲤儿不会不为族人复仇，天帝更不能留一个残害万千生灵，罪大恶极之辈。

　　太微和荼姚，谁都没进，也别想进先贤殿。

　　毫无疑问，全靠感情驱动大脑行事的旭凤是肯定会有反对意见的，但出了某些意外，导致他现在貌似根本没有关注。

　　润玉在忙着接手政务，整顿六界。发布诏书，率先对魔界出兵，压迫其余界域等等。诸般大事压身，血缘上的弟弟早被他抛到脑后，但萧炎为着锦觅的原因，需要对其中多加关注。被问起来，倒是有了解，只是略加回忆，直言道：“好像是崩溃了……或者可以说是疯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他爱上的是丹朱之后，火神殿下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对上润玉疑惑的眼神，萧炎不太确定的补充两句，“承认自己纯粹是自我感动，在和他臆想出来的一个虚影谈恋爱可能让他非常痛苦？”

　　“如此吗……”润玉蹙眉，沉思片刻，想到了另外的半个“当事人”，“那锦觅仙子呢？”

　　“在谈心。”

　　这次萧炎回答的非常快，但润玉没理解，茫然的重复了一遍：“谈心？”

　　待得萧炎的目光又投回毗娑牢狱，润玉才反应过来谈心的对象是谁——要么是太微要么是荼姚，也可能两者兼有。

　　而且……萧炎口中的“谈心”真的只是谈心吗？

　　润玉对萧炎很了解，能读出萧炎的语气有不对。

　　可是锦觅……是锦觅吗？他对锦觅的印象更多是跟在萧炎身后的小跟班，花神的左右手。此时回想起来，一半是还未清明心智，单纯懵懂到傻了的小葡萄；另一半则是看过人世红尘百态，总是安安静静跟在哥哥身后，低着头的霜花。哪一个都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萧炎肯定了这一点。

　　一直以来，萧炎对这个世界缺乏认同感，除了润玉以外，也只有锦觅能算是被他承认了半个。作为生来即拥有成熟心智的穿越者，对母亲并没有很多感情，因而他虽然复仇，却更像是完成任务，“仇恨”是空悬的，甚至可以说是多少有点置身事外。连他都没有意识到，锦觅的情感能够直白澄明到这种地步。

　　天真纯粹，黑白分明，一如她还是葡萄时那般。人间几遭只是让她学会了如何做一个人，却没有让她变成一个不同的人。锦觅仍然是锦觅，所有的颜色间边界清晰，爱就是爱，恨就是恨，有仇就一定要报。

　　说到这里，萧炎自己都叹了口气：“我总以为是我在教她，这次，却是她教我了。”

　　“这本就是你太贪心了。”润玉抿唇。

　　他明白，如果没有他，萧炎杀太微，杀荼姚都是不会眨眼的。只是顾忌着他……但于锦觅，母亲之仇大过了天。以至于在这一点上，综合考虑了很多因素的萧炎反而显得瞻前顾后，不如锦觅了。

　　世界上哪有那么多鱼和熊掌兼得的好事呢。

　　诚然，如果只是他一人，润玉不会这么选择——太微是他的亲生父亲，荼姚也曾经温柔的教养他，他的情绪非常复杂。他不会让这二者有继续祸害生灵的机会，却也自认没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与死。或者不如说，哪怕过往那点指缝间流下的善意早已灰飞烟灭，被无穷无尽的恶意所取代，但润玉还是狠不下那个心，更大的可能是永生囚禁。但是他也知道，对母亲和恋人……太微，荼姚，都仅仅是仇人而已。

　　在他所爱着的人面前，他自己的想法是可以退让的。

　　萧炎了解润玉，就像是润玉也了解他，只是因为相爱，才相互顾及。

　　谈到了正事上，内容难免有些沉重，萧炎暂且停了话头，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润玉也没有接话，大抵就算理智清晰，情感也是复杂的。一时之间，沉默宛如实质，振聋发聩。

　　却也并没有持续太久。

　　萧炎率先有所察觉，侧首再度望向了牢狱，润玉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了过去。

　　苍穹依然澄澈碧蓝，晁日星君推动太阳将最热烈的光线留给天界。白云漫漫，风飘如雪，似是看不到尽头的辽远渺茫。

　　锦觅一袭素白的衣裙，自牢狱走出来，微微抬起头。似乎是还没能适应由黑暗到光明骤然的转变，她无意识的眯了眯眼睛，握在手里的细长冰棱微微下垂，尖端流下了鲜红的血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