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应龙饲养手记】（二十六）幼龙

  这一章开始可以改名幼龙饲养手记了

  “润玉！！！”

  萧炎被润玉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坏了，但是他没能冲上去，因为润玉长剑一横，一道剑气直接毫不留情的将他击的倒退几步，在这一个瞬间竟然将周围的所有轮回之力全部吸纳入身体，风起云涌。

  “莫要给本座添乱。”曾经的天帝冰冷道，微微扬起下颔。

  他先前……确实也没把喻洲放在心上，只是区区一个厉鬼，应龙一身傲气，不觉得现世会有什么麻烦事，如今看来，倒是他轻视了当今的凡间。

  是他有错，他认。

  “轮回之力杀不了我，萧炎不必担心。”他与面前全力释放轮回之力的六道轮回炎对视片刻，感觉到对方的越发虚弱却无可奈何，似是嘲讽的弯了弯唇，安静的闭上眼，静心感应着体内轮回之力的浓度，片刻之后，眉峰轻轻一簇，缓缓的松开了。

  “你开玩笑，我怎么可能不担心……”萧炎连声音都在抖，他已经冲到了润玉身边，但是润玉动作太快了，已经将轮回之力尽数吸纳进身体，既没让萧炎碰到，也没让萧炎想出来该从何处入手。

  关心则乱，这从来不是一句虚言。

  润玉侧头看着他，在阴气弥漫的领域里，绣着云纹的素衣翩翩，温润如朗月，仿佛有层蒙蒙的光线拢在面上，全天下的灵气都集中在他身上了，更衬的干净明秀不似真人。然后，他轻轻笑了笑。零星长发扫过清冷眉眼，如同华美的白玉，或许并不是那么耀眼，却有种清澈的魅力。天帝唇角翘起，坦然却有几分歉疚，好像已经明白了什么，眼眸黑白分明注视着萧炎，柔和了惯来疏离冷淡的神色。

  “不过的确要劳烦你，照顾我一段时间了。”

  “……啊？”

  一阵纯白的光自润玉身上亮起，短暂的照亮了这片领域，好似来自于最久远的时代，跨越了千万年时空，朦胧漫长历史恍惚化作这一瞬。直至光芒彻底落下，如细碎的繁星点点，慢慢落在了原本润玉所站的位置。

  “……我操。”

  他平时真的不说脏话的，但这是萧炎今天第三次失言了。

  

  原本被润玉自然排开的阴气此时也没有重新汇聚过来。濒临破碎的领域中只有这一处有光，仿佛得天独厚。萧炎难以置信的愣在原地，都忘了跟润玉对拼元气大伤的六道轮回炎，或者背后气息奄奄的时颖，他呆呆看着地面，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睛。

  那是一尾银白的……龙。

  他当然知道润玉是龙！他还见过润玉的龙尾，他不是没见识，他是单纯没想到……

  萧炎困难的咽了口唾沫，再次揉了揉眼睛，确信自己确实不是在幻境里。

  小小的银龙伏在地面上，如一道落进黑暗的光线，慢慢舒展开身体，银白的鳞片光泽莹润纯粹，那股血脉里带来的高贵一目了然，足以让万物俯首。只是他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细细的一条，不过手指粗细，目测可以绕一圈当个漂亮的手镯，就足够引人觊觎了。

  他头顶上有两个小小的鼓包，这是龙角。而再仔细去看，还能看见贴近地面的腹部有四只小小的爪子，小到可以暂时忽略不计。

  萧炎完全没反应过来，颤抖着蹲下来，废了好大功夫给自己做心理建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润…润…润玉……？”

  小龙动了动，听到声音便昂起脑袋看向他，眼睛乌黑而干净，如同初生的婴儿。看了几秒，微微歪了歪脑袋，似乎有些疑惑，龙尾轻轻一甩，向后挪动了些，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萧炎的手。

  没有任何伤害性，对萧炎造成了暴击。

  只是这一眼，他就可以确定，润玉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是萧炎。润玉……”他失神道，露出一个苦笑。这是真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好不容易润玉开始信任他了，居然凭空一道霹雳，一夜回到解放前，好感度直接归零从头开始。

  不过也许小龙会更好骗些？他抱着侥幸的心思，在指尖凝聚出灵力，在刚刚润玉抽空了他一次灵力消耗殆尽之后，这委实不太容易，但是萧炎的意志很坚决，完全超越了身体的疲惫，一点微弱黯淡的光球艰难的在指尖凝聚成形，如同小小的气球，被灵力慢慢灌注增大。

  “润玉，”他轻轻说，“……润玉。”

  小龙睁大眼睛看着灵力球，龙尾巴不安的扫来扫去，在萧炎不断榨取自己潜力的输出灵力中，他指尖的那一点灵力球已经有小龙脑袋那么大了，越发凝实，仿佛一点灯火，晃晃荡荡的亮起来。

  萧炎心里没底，但是刚刚润玉硬抗轮回之力，用的全是他的灵力，他也累极了，现在凝聚这一点灵力就快撑不住了，想着试一下，做势要收手。小龙反应倒是快，一见眼前的灵力要远去了，毫不犹豫扑上来，一口吞掉灵力球，咬住了他的手指。

  ……但是这也太好骗了吧。

  萧炎有种钓鱼或者说钓龙上钩的的微妙感，却没有错过机会，顺势小心的抓住了小龙，捧在手心里。后者可能是吃了灵力嘴软，待在萧炎掌心也不难受，觉得暖和了，竟然也没挣扎，尾巴一甩盘起身子，就这样安心的让他捧着。微凉的鳞片贴在手上，如捧着一片冰雪，却让人莫名觉得满心里都是说不清的温柔。

  一路蔓延到心底的温柔伤感，仿佛春日落了整晚的细雨，轻飘飘的刮过心尖，几乎要落下泪来。

  萧炎不自觉露出些笑意，屈指轻轻抚过幼龙的脑袋，抬头对上释放尽轮回之力虚弱的像一朵兰花的六道轮回炎，再没有对着小龙的温和，眼中闪过厉色，锋利如冰霜。

  见到润玉眼下这般，他自然明白，润玉为什么要强行吸纳轮回之力不肯让他沾染上。轮回之力并非是克制亡灵的破灭，而是逆转时间，错逆生死轮回。润玉的经历足以让他撑住轮回之力的消磨，萧炎自己年纪却太小了。

  “你还想逃？”

  只是先前释放出的轮回之力同样也摧毁了这个领域世界，润玉退化为幼龙，自是不会再去维持，此时那个领域已经摇摇欲坠，虽是便要破碎开，裸露出背后真实的世界。六道轮回炎虚弱的闪烁了一下，萧炎却不可能任它逃走，抬手虚空一抓，火焰适才已经孤注一掷，没能杀死萧炎，便再无反抗之力，被莫大的吸力扯回，一把捏到了掌心里。

  自然，异火榜第二十一不是什么小猫小狗，没眼睛没鼻子，按理没有办法露出具体的情绪色彩。但是萧炎抓住它，抽出了本源就仿佛卡住了咽喉，却突然感觉到了火焰在簌簌颤抖，传递出恐惧之意。万物有灵，诞生殊为不易，纵然只是浅薄的灵智，可也有偷生之意。

  “……”

  “晚了。”

  萧炎左右眸子中，掠过一抹碧绿以及紫黑色的火芒，因为噙着怒意，看上去显得分外的诡异与狠辣。他的眉心亮起了一道火红的印记，如同火焰鲜活，不断跳跃间透出了难以想象的威势，誓要让万物俯首。可惜没有任何人能看到这一幕，而正是这道印记的压迫，让六道轮回炎连最后的挣扎都无法做到，仿佛牵线木偶，只能盲目看着萧炎抬起手，轻描淡写如同擦去落在纸上的墨色污迹，冷笑着屈指一点点抹去了它存在的灵智。

  随着灵智的不断减弱，火焰绝望的颤抖慢慢的也消失了，待得萧炎终于停手之时，只余下黑白相间的火焰停在空中，微一凝滞，焰芒缓缓向周围飘散，周围的阴气向着它流去，使得黑色那一半火焰越发明亮，如同刚刚诞生在天地间的婴儿一般，纯洁无瑕。

  三千焱炎火和青莲地心火乖巧的围绕在他身侧一动不动，仿佛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没有半点异议。色彩交织的火焰靠近萧炎周身丈许距离时，就会连忙分流而开，潮水般起起落落，犹如朝拜帝皇。

  小龙刚刚被他抱在怀里揣着，好奇的探出脑袋，看了几眼觉得了无趣味，重新缩回去。他不排斥萧炎，后者身上带着与他相通的灵力，使得现在思维简单的小龙本能亲近。萧炎不是没猜到，倒是心中欣喜，还放出火焰的温度来诱惑他。果不其然，幼龙畏冷，出自本能便想靠近温暖的源头，在萧炎怀里钻来钻去，萧炎被他弄得痒，一时连六道轮回炎都不看了笑得开怀，把小龙重新抓出来捧在掌心，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一下小龙的脑袋。许是因为退化的太厉害，年龄太小，幼龙已经有些累了，再被这一撩拨，当机立断甩了他一尾巴，盘起身来，如同一座精雕细琢的玉像。

  唔，眼下危机已经消失，萧炎慢慢放松下来，想到这条小龙是润玉化作的，越发觉得好玩了。不算什么太大的事情，只要等入侵润玉体内的轮回之力消磨殆尽，润玉自然能化回来了。

  萧炎张口吞下此时只余空白灵性的六道轮回炎，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

  无声无息，如同千万道玻璃碎片跌落下去，小世界破碎了。

  先前一场激烈的生死鏖战仿佛梦境，火焰与轮回的焚烧从未存在过，他仍然站在十三单元五楼的门前，楼道的声控灯缄默不肯施舍亮光，远处飘来路人的对话与模糊的广场舞音乐，恰似黄粱一梦。唯一的区别就是，那扇门确实已经打开了。屋内装饰朴素，虽是没有先前身在喻洲构建的小世界里那般流逝过百年的岁月沧桑腐朽，却也空无一人。

  萧炎捧着昏昏欲睡的小龙，很是心满意足回身，一眼看见在地上人事不省血流如注的时颖，受惊的向后退了半步，沉默了片刻，手忙脚乱。

  ……惨了惨了忘了忘了。

  同事！你还活着吗同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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