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炎玉】天帝的逃妃（二十一）

 •强强

·反向囚禁，强取豪夺

几乎是在润玉本人追上来之前，萧炎先察觉到了天兵的变动，海量的天兵接到命令，正在快速形成包围圈，天罗地网般的从四面八方合拢来拦截他的退路。

这一结果并不让炎帝感到意外。他既然敢直接撕裂结界，自然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他从不怀疑润玉的聪明才智，哪怕他再努力抹去痕迹，被追踪到也是必然。

反倒不如直接些的全力以赴。

天空湛蓝，流云飞速自身体两旁划过，未及被火焰蒸干，留下长长的波纹，成一道弧线联向天的另一端。萧炎蓦然收住骨翼，虚空一拍，再向后轻巧一折，仿佛踩住云层借力转向，于天兵反应过来之前便毫无停顿的绕过他们疾掠而去。哪怕灵魂上还带着一层封印，他也并非打不过区区几个天兵，只是他不愿与天兵浪费任何时间——他知道那没有任何意义。

很明显，随着时间推移，他遇到天兵的频率变得越来越高，阵势渐成，甚至说萧炎也很难再那么轻易地甩开追兵了，天兵会传讯润玉他的位置变动，进而掌握他的行踪，同时这样的腾挪盘绕无疑也极大的干扰了他的速度。他争分夺秒没有时间跟天兵打，他深知这种战斗根本没有意义，后者却只是抱着拖延他的行动的心思罢了。

这整个六界，真正有意义的人，对他只有那一个——

“你想去哪里。”

直到强抑着怒气的清冷声音从身后传来时，萧炎猛然止住冲势。

他背对着润玉，骨翼悬停在空中，翅尖轻轻抖动，掩饰住他缓缓吐气的动作，一言不发。

风从他们中间吹过了，将脚下的云层向两边悠悠分开，仿佛是一道无法弥补的裂纹。

天帝脚尖落在云端上，踩着云层虚空而立。乌黑的长发随着他这个动作拂过脸颊。因为时间紧迫的原因，润玉并未换下那身上朝的帝袍，银白的衣袍被卷起，每一个细小的针脚都透出雍贵华丽的意思，其上隐隐有暗纹流动反射着刺眼日光，如同真龙活了起来，低声长吟。

他向萧炎抬了抬手，阖目冷淡道：“回来。”

萧炎没动，抬起头，望了望天际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眸，仿佛未曾听见润玉的呼唤，只是轻声道：“你明白的。”

无数个共处的日日夜夜，他们之间的默契根本无需多言。

即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润玉神色一冷，微微咬住了下唇。萧炎在同时猛然回身攻了过来！

是的，是萧炎先手发动了攻击。若是没有灵魂这层封印，局势定然会瞬间逆转，炎帝身为高魔位面的来者，自然有必胜把握——但是眼下这层封印不是还在嘛。

润玉面目平静的看着萧炎闪现到他面前，他显然很是清楚，事到如今除非强行战胜萧炎让他毫无反抗之力再抓他回去，是绝无第二条和平解决之路了。说来不过是眨眼功夫，天帝脚尖轻点，身体犹如狂风中的落叶一般，瞬息间，便是与那暴冲而来的黑色人影交错而过。

自天魔大战以后，从未有人见过天帝盛怒之下全力出手。

不，甚至说，天帝比当年更强了。

相交霎那，他纤白的手掌一挥，鎏金的赤霄剑在他手中延展开，爆出一声铮然剑鸣，极其自然地横削而出。似乎是穿透了空气阻碍。随着“叮”地一道清脆声响。剑尖直直点在横砸而来地重尺之上，爆出一连串的明亮火花，劲气地压迫。将润玉身上银白的帝袍压得紧紧贴在皮肤之上，勾勒出纤细的腰线。

赤霄震动长鸣，剑身如咆哮金龙，化为一道影子，带着尖锐破风的剑罡，直直刺向萧炎胸膛。后者眼都不眨的变招，原本准备轰出的左拳猛然对着前方张开，凶悍的无形劲气暴涌而出，重重的轰击在了润玉肩膀之上，将措手不及的天帝推后了好几步。但是这点力量在破开润玉攻势之时消耗已是太大，并不足以对天帝造成真正的伤害，反而是赤霄剑擦着胸口划过，几乎刺穿了黑袍，在萧炎身上划出血口来。

皮肤上的细微刺痛让炎帝很清楚，他固然肉体强横，但是赤霄剑并不把那层防御力当回事。

以攻代守！

玄重尺在跟随他的岁月中，早就不是以前平凡的等级了。这把绝世圣器在主人手中挥动间，恐怖的力量便导致周围的虚空中响起了接连不断的音爆之声。可以想象，若是炎帝实力完全，空间都会被撕扯着破开。但是润玉并无示弱，剑光起落间，凛然剑气挥散开，空气甚至被这些细小的剑气卷开，灵力与斗气不加掩饰的对冲，在原地留下漆黑裂缝，不断生出又不断合拢。

幸而，润玉本人赶到之后就命原本也只是为了追踪拦截萧炎的天兵们远离了。不得不说，他早就预料到了会有如今的局面。

“陛下啊……”萧炎喘息着架住一剑，挑眉看着近在咫尺的天帝，笑了一声，“这些可都是我教给你的……”

他身上黑袍破损，衣摆被削去了几截，带着一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还能隐隐见到殷红的鲜血。

没有生命生而知之。书面上的经验不可能胜过实战，战斗的技巧永远是经历了无数的磨炼才会拥有的，即使天帝生来天赋高绝也不例外。萧炎这一生所经历过的战斗不可计数，在陪伴润玉的那些往日里，他曾把自己所会的一切都毫无保留的教给润玉。

当年，只是为了让润玉拥有自保之力。

——虽然这份自保之力，恐怕是多了些。毕竟即使是战神也不可能打过比萧炎更多的生死之战了。

这也就造成了现在萧炎落于下风的局势。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外如是。

自然，润玉的呼吸也有些急促，原本整洁的银白帝袍凌乱。看起来虽是不如萧炎失态，但是萧炎的打法本来就是更容易造成外伤而非内伤的。更多应该说，刚才的战局中两个人是各有胜负。

“…我不想伤你。”他轻轻垂落了眼睫，素手握剑凌空抬起，剑尖牢牢指着萧炎，“但我也不会让你走，萧炎。”

图纹繁复的长剑之上，光芒大涨，犹如天空之上第二轮旭日乍然升起，甚至掩盖了原本太阳的光芒。

炎帝对此的回应是一勾唇。他本就不是生来温和的脾性，被润玉一激，少年时候的锋芒重新浮现在他眼里，比异火炽烈：“是吗，那就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灵力与斗气相碰，力道互斥，狂猛的劲气向四周扩散开，若是比喻成石子落入水面那定然是太简单了，更像是一座山峦重重砸进海洋，天空中的云彩被这一击转瞬撕裂一空。两个人尽是向后一跃卸去劲道，使得他们之间隔出了甚是遥远的一段距离。

润玉剑锋一掠，闪身逼近，不准备给萧炎留有缓和的时间，更不准备让他用这个时间后撤。剑芒如坠落的朝阳撞上漆黑尺身，后者受力不足向后疾退，唇角溢出一抹鲜血，却仍支撑着单手结印，火焰自指尖喷薄而出，纵然比起往日稍显孱弱，但炎帝绝非伤春悲秋之人，尺身一翻携带着彩色帝炎径直劈向润玉，亏于力道不足，被天帝轻易一剑逼退。

且战且退。

固然是因为萧炎实力不足，又何尝没有他的放任因素。他被润玉囚禁不知几许时日，费尽了心思，心里已经有了把握，现在不过是竭力向着那个方向冲。

但是萧炎知道的，润玉何尝不知道。

再次停下时，银龙虚影隐约在天帝背后浮现而出，舒展开颀长的身体，发出一声遥遥的咆哮。萧炎眼瞳一缩，狠狠一咬舌尖方逼迫自己在龙威的震慑下清醒过来。

雨下起来了，润玉踏空而立低声吟唱，长剑再指向他时，整个天空上的水汽都已经变得浓郁，如果说之前是艳阳天，现在就是暴风雨来临前，过于浓郁的水汽仿佛密密的网，使得萧炎这般的异火体质移动都略显困难。

天帝身为龙却不受影响，眼眸冰冷再度近身，长剑几乎是贴着萧炎脖颈划过去的，声音清淡：“你真当本座蠢吗。”

也许他脖颈上有血流出，也许没有，总之他比之润玉要稍显狼狈，他却不甚在意。战斗再次进入白热化，炽热的斗气以及冰寒的灵力，不断的从那战团中央射将而出，两道影子飞快的在天空中闪烁移动，肉眼难以看见轨迹。

“你自然不蠢。”两人身影短暂的交错而过，萧炎短促的笑了声。

他压制住自己闪避的本能定下身形，没有躲下面这一剑。

天帝的剑锋直直刺穿了他的肩头，赤霄没入血肉噗嗤一声，亦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鲜血一瞬间顺着剑身流了下去，几乎贯穿而过，润玉眼眸猛然一缩，自始至终他从未想过伤害萧炎，下意识抽剑的同时又回过神来。

但是这么短暂的一瞬，对经验丰富的萧炎却已经足够了。

炎帝借这股力道倒滑出一段距离，不顾自己肩上的伤势，他不惜挨这一剑来换取时间，就是为了此刻手上一动标志性的佛怒火莲已然成形！

电光石火间看不清那朵冉冉旋转的火焰莲花有几种颜色，萧炎也顾不得看，已经将它向下抛了出去，同时厉声低喝：“爆！”

轰！

犹如天火降临，雷霆乍惊，能量冲击波一视同仁的向两边爆炸开，肉眼可见犹如翻腾的海浪，凶猛而澎湃。各种颜色的火焰都从其中闪现而过，细小的裂缝在虚幻的空间中疯狂延伸。润玉尚且来得及横剑护在自己身前生生抗过这一记，萧炎却是被直接击中腹部，一口鲜血直接吐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

若是要说，应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

余波将两人都掀飞出去，如落叶飘散。润玉在半空中回转过来，萧炎却是反身张翼疾掠而出，他伤的确实很重，但借着爆炸的余波，也把自己送出去很远。虽然同样是承受爆炸，但萧炎掌控异火，火焰却天生会排斥润玉，此消彼长之下为炎帝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冰蓝的灵力索从后一闪逼近，在束缚住手臂之前被萧炎反手一道火焰烧穿。紧追不放的两道身影如闪电一前一后掠过天际。在这个时候再人多势众也是没用的，能够阻拦萧炎的只有润玉自己。他很清楚萧炎想去哪里，心头不由自主的涌现起了焦急之意。

但是天帝的内敛使他没有把这份焦急呈现出来，只沉了面色，纤长手指一张，龙吟惊天响起，水蓝的灵力向着萧炎盘踞而下。后者灵巧的侧翻闪避，任凭自己被灵力轰击到，喉头腥甜却没能干扰到他的速度。钻心剜骨的痛楚中，炎帝连面色都没变化一点，只是额头涔涔冷汗出卖了他。

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润玉无法狠心对他下狠手，但萧炎却能做到狠心对自己下狠手。

润玉不忍出手的一个迟疑间，便是已经晚了。

“去！”

萧炎仰头深吸一口气，咬牙扬手甩出了第二个佛怒火莲。

这一次，他用上了现在所能调动出来的所有异火。过度的刺激封印使得脑海深处不断地传出刺痛感，但是萧炎凌空站在那里，除却脸色苍白，竟是让人看不出半点不适。

惊天动地的爆炸第二次席卷开了。

从第一个节点破损的时候，全盘都溃散开来。轰隆隆的爆炸声音响遍了天地间。仿佛天旋地转，世界在眼前震颤，空间虚幻的扭曲，能看到清晰的痕迹在空中撕扯，翻卷出狂猛的旋涡，咄咄逼人要吞噬一切，呈现出混沌般的姿态。而后，这片空间在眼前坍塌了，犹如大锤击打在镜面上，玻璃碎片骤然剥离片片掉落，每一片都折射着世界上无穷的画面，裸露出了其下漆黑的空间通道，不见光，不见影，犹如看不见尽头的深渊，还在爆炸中微微颤抖着，银色裂纹和罡风在壁垒边缘撕扯着，周围的空间都被不断吞进去，边缘仍在生出裂缝，又不断艰难复原。

那个润玉曾经开启又遮掩住的空间通道，在此时终究不可避免显露了出来。

便是萧炎费尽心思感应寻找了许久，在此时不惜动用佛怒火莲暴力炸开的空间，现在看起来，也因为萧炎的暴力破解手段而不甚稳定，随时都有彻底崩塌的可能。

冰蓝的灵力索骤然缠绕住了萧炎腕部，是润玉追了上来。

刺啦！

炎帝站立在空间通道前，似乎是因为通道崩塌有些遗憾的神色，却不妨碍他抬手狠狠绷住灵力索抵御着拉力没有让自己被扯回去，转首看向润玉。

他们在周身不断坍塌着的空间中对视，眼睛里映出对方的容颜，好像世界末日之前。

“萧炎……”天帝抿唇低声道，他的声音有些颤，一直强作无事，没有预料到萧炎会如此简单——仿佛早有准备一般的找到那条封闭的通道又不假思索的将其炸开，一串动作自信非凡又行云流水，以至于他来不及制止。炎帝确实是极聪明的，慌乱终于难以抑制的浮现在他面上。他向前一步——萧炎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后退一步，衣摆被卷入空间裂缝中，如刀削被狠狠切断，连一点余烬都未曾留下。空间裂缝就是如此危险的存在。他立刻不敢再动。就如同被威胁生命的不是萧炎，而是他一样。

他道，这里危险，你别……

萧炎挑眉注视着他，仔仔细细的看着天帝的神态，很少能看见润玉有这般几乎鲜活的慌乱不安了，却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人。

润玉啊。

炎帝突兀的笑了起来，眉眼弯弯，似乎在刚才的一瞬间胜负已然逆转。

“我知道，空间坍塌很危险…可那便如何呢。”

他落在下风，可是主动权却也在他手中。

“我命由我……”萧炎摇了摇头，阖上眼眸轻笑了声，仿佛仍是曾经在日暮的璇玑宫中，跟润玉开玩笑逗乐般的姿态，语气随意而漫不经心，“……不由你。”

指尖上一抹绚丽火焰如刀亮起，向旁一划，径直斩断了缠绕在手臂上死死拉住他的灵力索。

不待天帝反应过来，他闪电般回身向前一掠，如同自己主动折断翅膀的飞鸟，在润玉面前……

他头也不回的跃进了空间通道。

“萧炎！！！”

早已不堪重负的空间通道隆隆颤抖着，空间壁垒上肉眼可见的银色裂纹仍在蔓延。生长的速度却远胜过复原。

而萧炎的决然坠入无疑成为了压断它的最后一朵雪花。

——乃至最后，轰然崩塌。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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