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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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场崩了,一律红白网站自寻。

刺我心头血,改尔生死簿;以我三更火,续尔返魂书。

【萧炎x润玉】无尽火(上)

.斗帝炎x夜神玉.想穿过去抱抱玉儿的结果

.所有提及异火都来自斗破苍穹异火榜

·斗气大陆武力值,旭凤,润玉战斗力按照打戏实力来算的x

.是个么的后宫的纯良炎帝


·万字预警



(零)

一声惊雷。

虚无的天空。突然涌出厚厚的云层,方圆数万里之内的天空,都是在一霎那间变得暗沉下来,无数强者惊骇的抬起头,望向双帝山脉,在那里,他们感觉到了极端恐怖的能量波动。

在那大地上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双帝山脉的无尽虚空,开始剧烈的扭曲起来,厚厚的云层蠕动着,最后化为一个黝黑的通道。

“走了,勿念。”

斗气大陆唯一的斗帝身体缓缓升空,目光明亮的望着通往另一个位面的通道,只是向身后摆了摆手聊为告别,显然是无甚留恋之情。

他朗声大笑起来。

一袭黑衫,一把重尺,孤身一人,足矣。


轰隆!

刹那间,惊雷再起,灿金色,如一尾矫健的金龙,徒然带起漫天风暴,倏忽划过青空,在所有人包括炎帝本人反应过来之前,重重轰击在了通道之上。

无数裂纹弥漫交错,似濒临破碎的瓷器,整个世界在一瞬间都仿佛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天地骤变。



(一)

天界漆黑的夜幕下,群星璀璨,光华皎皎,好似触手可及。碧蓝的丝绦随风摆动,末端浸泡在干净清澈的深潭里,搅动起水波粼粼。

银色的鳞片在水面闪烁,若隐若现,勾勒出一条好看的曲线,一直没入水底。

白衣的夜神倚靠在石边,单手支着头,闭目休憩,漆黑的羽睫垂落,雪白的衣衫如流云,笼罩在他身侧成了薄薄的烟雨,曳至水面。

眉目如远山隽秀,无须勾勒自可入画,天人之姿,莫过于此。

如鹿的小巧魇兽在他身旁蜷伏着,沉沉而睡,月光如水。这里的时间像是静止了,整个世界为之凝固。

一颗流星划过天空,本该只是稍纵即逝的星辰陨落,但在这一刻,天象却莫名为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毕竟领有夜神之位,只是浅寐的润玉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微微睁开眼,眼瞳如星辰清晖。

异星降世。

只是微一愣怔间,天火裹挟着流星直直砸了下来,速度极快,以至于闪避不及,简直像瞄准了一般闪电的正中寒潭池里,呼啦一声,水花滔天。

魇兽吓得刷一下跳起来,甩了甩头,急匆匆窜到主人背后,只探出个头。

润玉抬手挡住四溅的水花,银色的尾巴本能的勾动了一下,半带疑惑蹙眉凝神望去。

“咳……咳…什么鬼……”一身黑衫的青年自水中挣扎着浮起,灰头土脸的咳嗽了几声,抹了把脸,露出白皙清秀的容貌,看起来年纪不大,人畜无害,湿漉漉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颇有些狼狈。潭水颇深,他虚抓了两下,扶住了润玉修长光滑的龙尾,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抬起头,不偏不倚正和白衣的夜神目光相撞。

翩翩风采,温润如水,并不耀眼,却能不经意的渗透入心底,再难忘怀。炎帝一向自恃见识广博,竟然在这一刻感到了久违的惊艳。

魏晋风流,神仙姿态,芝兰玉树,从此以后都有了具象。

哗啦! 

润玉的真身惯来敏感,他下意识的就抽开了尾巴,猝不及防的萧炎差点一跤跌倒在水里,成为第一个淹死的斗帝强者。

好险稳住。

萧炎呛了两口水,勉强看了一眼从自己身旁逶迤扯过的龙尾,总算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不打招呼就摸上去的动作,一下子颇带尴尬,目光游移,迟疑道:“抱歉……我失礼了。”他把持不住的又看了一眼水面下闪烁的银尾,“…你是龙吗?你的尾巴很漂亮啊,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好看的。”

润玉被这一记突如其来的直球打得有点懵,本能的低低啊了一声,不知所措眨了眨眼,这一下子收尾巴也不是,不收尾巴也不是,耳尖微不可察的红了起来,像是一片绽放的晚霞。

尾巴……

好看?

他更尴尬了,局促的在袖袍内攥住了指尖。

幸而萧炎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大抵是第一次见面盯着别人尾巴不放也说不过去。不动声色的默默扫视陌生的周侧环境,很快发现体内斗气运转凝滞,仿佛被压制着……的确如此,这个世界存在的,并非斗气,而是萧炎见所未见的力量。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方案,只要把斗气转化成这个世界的力量就可以……

但是转化需要漫长的时间。

“冒昧问一句,你是什么人?”他有些无奈问道,半带试探之意。

身在水中,抬眼看见白衣人侧首看着他,眼眸如星,耳边尚且带着薄红,只微微抿起唇一笑,带着浅浅的弧度,却像是勾起在心尖上,如玉般的温雅:“小仙表字润玉,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萧炎。”

萧炎定了定神,吐了口气,浮水上岸,衣服滴滴答答的滴水,打湿了地面。他可以用异火烘干,这点控火能力他当然有,但是毕竟身在异地,他并没有冒昧的这么做,只是离的润玉远了些,避免水弄到人身上,装模作样拧了拧衣服,“我叫萧炎……呃,这里是哪啊?”

“这里是天界,”润玉温和道,他小心的轻轻收起尾巴,恢复了从容,起身立于池畔,长身玉立,直视萧炎,如朗月入怀。

明明是拨动了星盘大乱的异星,在此时此刻直面相对,润玉却没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点锋芒波动,星空重归平静,仿佛刚才的天象大变只是幻觉。他微微敛容,看破了萧炎的窘迫般,开口提议:“公子若不嫌弃,可以先在润玉此处安顿下来。”

夜神善解人意到了极点,堪称瞌睡来了送枕头,正愁去哪里的萧炎一愣,目光微闪。他向来是极为谨慎的性格,但是身在异世,任何人对于他都是陌生的……但在润玉身上,他着实没有感觉到恶意。

炎帝垂下眼眸,黑袍中的手指微微一动,指间有无色的火焰燃烧起来,跳动着焚烧,悄无声息扭曲了空气。倘若有人觉得他在坠落的天火中受伤可以捡便宜,那可真是笑话了,火焰对于他而言永远是护身之物。

“好,麻烦你了。”

萧炎还欲继续道谢,润玉脸色却是微微一凝,感应到什么,轻轻道了声失礼,突兀的伸手拉过他手臂,动作依旧很漂亮,只是语气急促了些:“有人来了,跟我走。魇兽!”

萧炎困惑,被动的被拉着跑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摔倒,小鹿般的魇兽听到主人召唤,从他身边窜过去,动作灵敏还回头看了他一眼。

大概他毕竟一个误入世界的人,身份不大见得光吧?

炎帝心中纳罕,被拉着跑,一边看了看跑在前面的润玉。一般人跑起来总是难免有些狼狈的,但是美人跑起来果然也还是美人。

……他为什么要对着同为男性的人这样感慨?


“咦?”

容貌绝世的少年停住脚步,困惑的歪头看了看尚且波动着的冰凉潭水。

“明明之前感觉到有人的……呃,大概走了吧。”

她也没多想,直接把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在脑后,继续奔波向她的收集灵力之旅去了。



恭喜炎帝大大蝴蝶掉  锦玉初见  情节w

采访一下,请问您有什么感受?

不愿透露姓名的萧姓路人:就是很开心,非常开心。




(二)

怎么会……

萧炎纳闷的看着手心跳动的陨落心炎,抬首看了一眼润玉离开的方向。

夜神离开前去布星,留他孤身一个在杳无人烟的璇玑宫中,说不得是太过信任他还是太缺乏防备心,总之倒是让他有了机会调息。

为什么没有燃起润玉心底的心火?

他思来想去,还是对自己的驭火能力有着十足信心,全然不觉得自己会有失误。

那么……

炎帝握起拳,透明的火焰熄灭重新融入他的骨血中,他微微眯眼,不得不得出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却是最后的可能。

人的心灵……竟然真的能干净到无法引发心火。

怎么可能……

复杂的神情稍纵即逝,萧炎深吸一口气,拍了拍脸,决定先不想刚刚认识的人,站起身,走到璇玑宫的书架前,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抬手谨慎的抽出了架子上的书册。

总之先了解一下情况。


布星台上,润玉抬首凝望天穹,星辰在他手中被无形的连线牵引起来,缓缓浮空,映着漆黑的夜色,旋转落下一地的辉煌,闪耀的明艳如流风回雪。


果然。

润玉看遍群星,蹙眉不语。

天象隐匿,他甚至没能找到萧炎的命星。之前躁动的星空早已归于平和,除却直面了萧炎的润玉,不会有别的人有机会知道有异星降世,身为天外异星,落入世界之后,却反倒像是被世界保护了起来,不受任何排斥,如同天道之子,天道异数。

星辰运转,天色渐亮。

润玉微微拂袖,流云般的袖袍翻飞,结束了一夜的工作,布星是他熟悉的工作,但是经历了彻夜寻星就难免带了些疲惫。

也不知道萧炎独自在璇玑宫怎么样了……璇玑宫少有人来往,应当不会被发现吧。

他揉了揉眉心,简单休息了一下,起身寻回璇玑宫。




(三)

璇玑宫一贯没有人烟,空自有着繁复精致的雕栏玉柱,却唯有黑夜和星光,寂寞无边,冰冷清寒。

润玉万年来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早已习惯了,没有经历过热闹,倒也说不出什么孤寂之感。

只是回宫知道有人会等在那里的感觉,也当真是多少有些奇妙与新奇的。

……也不。

那是受天道庇佑的异星,一个璇玑宫一个夜神如何留得住,说不定早就已经离开了…

“你回来了。”萧炎似乎刚才是在榻边的地面上打坐的样子,润玉一踏进门就敏感的睁开了眼,在第一个瞬间他的眼神是冷冽的,如同覆血的尖刀,出鞘即是杀,但是这份不同于常人的冷厉很快就隐匿了下去,他站起来。依旧是那身不变的黑袍,简洁利落。

“润玉我问一下啊……”萧炎瞄了他一眼,转开,微微握拳抵在唇前,目光游移,尴尬莫名的闭眼,“……有没有吃的?”

润玉眼瞳微微睁大,通透的黑眸仿佛映有夜色,旋即平静下来,清清透透:“……是润玉疏忽了。公子稍等,我去唤人安排……”

“叫我萧炎就好。”萧炎摸了摸鼻子,唔了声,和润玉所想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说因为是“凡人”才要进食的,事实上炎帝本人也觉得自己不用,然而斗气凝固了之后似乎食物和睡眠的需求都回来了…缺少了实力就没有底气,谨慎的萧炎堪称高度不安,异火运转不停,对一切都高度防备,只是身在异地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只是现在润玉这么客气了,他也觉得自己应该投桃报李。

“慢着。”他示意润玉停下,上前一步,分外主动的伸手握住了夜神的手,他甚至留心注意了一下,这个人的手好看极了,白皙修长,指甲粉白,不染一点尘埃,简直像是美玉雕成的。

润玉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住了,之前还有些彻夜布星的困倦,现在消失的一干二净,像是只被吓到的小动物,下意识立刻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萧炎早有预料般的抓住了他:“你体内有火毒未清,我帮你清理掉。”

堂堂炎帝,融合异火,身带帝炎,玩火的行家好手。

掌心相贴,十指相扣,润玉清寒惯了,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亲近,手整个都有些僵,只微微挪动了一下指尖,还被萧炎以一幅毋庸置疑的姿态扣住了。

但是他也的确能感受到有什么让他极为难受本能排斥的气息被从骨血中抽离了,一丝一缕极为细微,却像是小溪潺潺汇聚在一起,涌入身旁黑袍青年的身体里,正如流入大海,没有掀起一点波澜。

“……多谢。”他低声道,微微沉默,又不放心的询问,“你这样做,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吗?”

“不会。”萧炎松开他的手,无谓的笑了笑,随意的捻了捻指尖,拢入袍袖中,“你不要太小看我了。嗯,你这伤是谁给你疗的?”他当然也能看出润玉一只水系的龙,中了火系招式,伤势有他人插手相助的痕迹在,只是随口一问。

这一点天界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机密。润玉感应着自己的身体状况,认真的回答了:“旭凤。…我二弟。”

萧炎上下打量了他一圈,觉得兄弟一水一火也是十分之不可思议了,质疑道:“……火龙?”

“火凤凰。”润玉纠正。

一提到凤凰萧炎首先想到的就是天妖凰族,给他找过无尽麻烦的凤凰后裔。他也知道不能以偏概全毕竟也没见过这位旭凤,然而你看看这疗伤都疗不好,第一印象就是极差,没有办法。

炎帝冷漠的哦了一声:“我还是比较喜欢龙。”


如今六界,有两只龙。

当代天帝,夜神润玉。

而这里此时此地,唯有一只龙。



(四)

四舍五入这就是当场表白啊炎帝陛下,可长点心吧。




(五)

斗气转化的进度比想象中慢。

萧炎略微有些头疼,因为受限于食宿,他不能长期闭关,效率就难免低落了几分。不过他现在已经调整了心态,因为这个世界的人似乎实力并不算多强。润玉把他藏在璇玑宫,彩虹尽头,暗林深处,少有人拜访,半个月下来,也没有人来璇玑宫发现他。

…这就是你们天界大殿下天帝长子的待遇?

萧炎表示他不是很懂。

浮刻着精巧龙纹的格窗间逐渐透进稀薄的晨曦,熹微的光线落在汉白玉的地面上,仿若流溪。白衣的夜神逆着晨光缓步走入殿内,修长的衣摆逶迤至地面如霜飘逸,穿过浮光,一身白纱,矜贵疏离。

“今天早啊。”夜神彻夜布星,连带萧炎最近也活得昼夜颠倒,顺势结束了修炼,扬手跟润玉打招呼。后者微微温和了眉眼浅笑,如同深谷幽兰甘愿绽放,漂亮的夺人心魄:“恰好无事罢了。”

他顿了顿,眉梢微扬:“嗯,萧炎待在此地可会觉得无趣?”

萧炎耸了耸肩膀,打了个哈欠,看着自己指间的火焰,炎帝修炼也是寂寞惯了的:“还好吧……”

“可要出去走走?”润玉下一句话几乎和他是同步的。

“寂寞惯了”的炎帝:“……要!”

润玉了然般的抿唇一笑,冰肌玉骨,仙人般缥缈无形。但这点笑意很快就消退下去,他眼帘微阖,露出细微的歉意:“不过润玉的身份比较敏感,可能要委屈你扮作我的仙侍了…”

萧炎嘿嘿笑了一声,起身抖了抖袖子,他也知道陌生的世界肯定要有熟悉的人才算最好,立刻就摆出了个“巴结”的样子,自然的伸手揽过了润玉的肩膀。炎帝行事逍遥随心,很快就看透了润玉的禀性。相处久了逐渐卸下了几分防备,真切的把润玉当作朋友了,就随意的很:“没关系不委屈不委屈!哎呀我们什么关系啊~”

两个人单独面对面在璇玑宫待了近月,润玉已经大概知道了这人的性子,拨开他的手,无奈的弯了弯唇:“你啊……”

但是看得出来,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玩笑调侃。

夜神自持谨守,深居简出,温润之名传遍六界,但少有人能想到,璇玑宫中何等清寒孤独。

长夜清寒,星辰为伴。那么偌大的璇玑宫,没有一丝生气。

性格潇洒的萧炎,不偏不倚的成为了对这份空白的弥补。


“嗯……”萧炎对着水镜转了一圈,挑剔的看着镜子里自己银色打底暗绣着光边的外袍,转头问润玉,“我看起来怎么样?”

润玉坐在玉桌边,单手撑着头,含笑看着他,黑发如瀑流泻散落在雪白的衣衫上,被从窗廊穿进的风拂起,柔和的没一点锋芒:“丰神俊朗。”

“有眼光!”萧炎回头笑嘻嘻的冲润玉眨了下眼睛,像有星辰闪耀。他拍了拍镶嵌着亮边的衣袍下摆,缅怀般的笑道,“我倒是许久没穿过这么亮的颜色了。”

润玉起身,衣摆迤逦,仿佛银雪飘过,落在了身旁:“为何?”的确萧炎换来换去都是那种毫无特征的黑袍。

“低调咯。”萧炎无所谓道,手指一转,摸了摸指上的纳戒,这是他从斗气大陆带来的东西,只是现在也没有危险到要动用的地步,反正都对他转换力量无甚用处。就像他永远都会准备足够的底牌面对危险一样,黑袍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乍换了身衣服,他还真不大习惯。

他抬眼看着镜子里一银一白的身影,摸了摸下巴,不过这样看起来倒是挺登对的。

“走吧。”润玉轻声道,转身移步,白衣玉姿凌然,如修竹秀丽。

萧炎摸了摸鼻子,像个真正的仙侍一样快步跟上去。


源于天帝和先花神的恩怨,天界的花朵多是灵力凝聚的假花。萧炎趁润玉不注意的时候伸手摘了一朵,闻了闻,立刻就发现了这个不对,用手指拨了拨花蕊,别到了润玉衣服上。

夜神头都不回也感觉到了,把花拿下来,也没丢弃,只在指尖转了圈,雪白柔软的花瓣映着他漂亮纤长的手指,像拈花的画卷:“别闹。”

萧炎双手背在脑后,漫不经心,闲庭信步走的潇潇洒洒。一身仙侍的衣服硬是给他穿出了逍遥散仙的气场:“景色还不错,不过怎么没见人?”

“我挑了人少的路走。”润玉叹道,“前面就是南天门…”

萧炎表示理解的嗯了一声,认同自己不可见人的身份,而后骤然停住了脚步,皱眉看过去,神色微微带了警惕之色。南天门金碧辉煌的门栏下远远能看见三个身影似乎在说话,但这并非炎帝有所感应的原因,伸手一把拽住了要上前的润玉,不仅没有救援意识,还拖着他后退了两步。

“这是什么?”

润玉抬眼,直直正看见通体漆黑凶暴的猛兽一跃而出,鬣毛竖立根根如同钢钉。一声嘶吼惊天动地,爪子在门柱上拍出了延伸的裂缝,喀拉喀拉,仿佛整个南天门都摇摇欲坠的要塌了。

“是妖兽穷奇!”润玉凝重道,知道萧炎不熟悉,但这个时候着实不是解释的时候,“百年前穷奇流毒六界,天界耗时良久才将其封印,却不知为何现在竟然再现……”

萧炎抓着他的手腕,跟他一样的凝重:“这么厉害?那我们快跑。”

润玉:“……”

润玉甩开他的手,飞身上去,衣袖一拂和穷奇战在了一起。冰蓝色的光芒在他手指间闪烁,迅速地拉长,旋转,化成玄冰剑被他握在手中,散发着森森寒意,仿佛能将空气冻结出霜花,清冷动人。银光掠起,和穷奇漆黑的爪子碰撞在一起,撞出金属锵然利响。

“兄长!”穿着利落战甲的男子护持在一个气息极为弱小的漂亮少…年前,小心翼翼的看了身后人一眼,连忙冲着润玉喊,“你先挡一下!”

萧炎猜测着这应当是润玉前几日提到的“二弟旭凤”吧。

……看着也不像火凤凰啊。

萧炎在心里重新定义了一下凤凰的形象,暂时停止人间迷惑,悄无声息的闪身躲在一丛花坛后面,唤出九幽风炎,漆黑的火焰在指尖跳动,有一种奇异的风声从其中传出,令人打心底泛起烦躁的情绪,如同墓地坟头挖出来的鬼火,看着诡异莫名。

他没有上前露面,只是轻轻弹指,一缕细小的火焰飞了出去,如一道漆黑的利箭划过空气,未被人注意到,只呲啦一声轻响,附骨之疽般缠绕上穷奇的脚掌,缠上即不得脱。

穷奇狂躁的怒吼了一声,诡异的风声回荡,异火焚烧的痛楚看似不起眼,却一点点深入骨髓,使它神智越发混沌,眼眸血红,润玉的玄冰剑不偏不倚刺中了它心口,虽然只是入骨三分就被一爪拍开,但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这一下也彻底吸引了穷奇的仇恨,原本就灵智不高的凶兽为九幽风炎所迷,转头扑过去,润玉横剑一挡,被大力震退出去几步。穷奇还欲追杀,旁边的旭凤总算弯弓搭上箭,酝酿出了气势,一箭射出去援救,和萧炎弹出的九幽风炎轨迹重合。

铛的一声撞在穷奇的鳞甲上弹了回来。

萧炎目瞪口呆,抬手痛苦的抹了一把脸。

连续几次拍击都被润玉挡下来,穷奇越发疯狂,行事开始变得毫无章法,一味地进攻暴露出了大量的破绽,连续被击中了几次,连旭凤的攻击也破甲了。下一刻,它突如其来的一扭头,扑向了被旭凤护在身后尚且跌坐在地面上根本跟不上战斗节奏的少…年。

“锦觅!”一见这个场面,旭凤原本的冷静立刻就灰飞烟灭了,顾不得去攻击穷奇,一侧头就扑到了少年身前,张开手臂像只护崽的老母鸡,大吼一声惊慌失措的遮蔽住那个少年,“小心!”

穷奇可不管你是谁,见有人傻乎乎的一点防备都没有,当然一爪子就上来了,凶兽之爪瞬间抓破了战甲,深入到血肉里,鲜血与碎骨爆溅,像绽放开的血色花朵,惨烈至极。

萧炎依旧躲在暗处,对于旭凤挨得这一爪子眼睛都不转,反正也没死,他从小到大可是早就看习惯了,根本无所谓。润玉看起来还挺稳健,自保有余……

他眼眸猛然一扫天空,手指再度一弹,暗黑色的六道轮回炎升起,将他的身形遮蔽在内。传闻中只存在于六道轮回之中的火焰,能从六道轮回抽离出气息,在纯白的天界看似格格不入,但是却奇异的自然,任何人一眼扫过都会忽略他的存在。

“大胆孽畜!”戴着金色冕冠穿着华丽的天帝从天而降,面沉如水,扬手发出了攻击,不留情面,穷奇哀嚎一声,扑腾了几下,忙不迭的立刻逃走了。而天帝也没空追他,正忙着弯身去看二子的伤势,目光闪烁,口中咬牙切齿,“这东西从哪里出来的……”

润玉收剑,寒冰般的长剑收缩化作碧蓝的手链落在他腕上,滑入雪白的广袖。他拂袖,衣袂风飘,不着痕迹的向这里瞥了一眼,仿佛只是巡视周边环境,立刻掠开了目光,但是萧炎知道他在看自己,指尖微动安抚着六道轮回炎,探出精神力观察着毫无察觉的天帝,淡淡眯起了眼睛。

天帝?

他嗤笑着想。

也不过如此。



(六)


旭凤和润玉被天帝叫去商议事情,萧炎就独自回了璇玑宫。

说起来,刚才旭凤保护的是个女孩子?

眼力锐利的炎帝拎起玉质的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若有所思。琥珀般的酒液轻轻落入杯中,荡漾出月光般轻柔的色泽。他转了转杯子,轻轻抿了一小口酒,舌尖舔过唇瓣,眼眸漆黑,满怀兴致。

半掩的门扉被推开了,润玉的步子是略微有些急的,双唇微抿,翩跹衣袂,但仍然是带着诗与月的朦胧清韵,摄人神魄:“萧炎?你……”

萧炎握着酒杯的手指一顿,他慢慢的放下酒杯,玉质杯底碰撞在桌面上,不合礼的发出了一声轻响。

润玉看到他,似乎是微微吐了一口气:“…你自己回来了啊。”

尾音略微有点不稳定,那只是极其细微的一点点失态,微不可见。

“你不会以为我回不来吧。”萧炎用手盖住了额头,睫羽密密垂下掩住眼睛,轻笑的声音低沉,极有磁性。润玉走到他面前。璇玑宫里本来多是一人的设置,但现在多了一人,茶桌也成了两人对坐的样式。他轻轻一撩袖袍,屈身坐下,行立坐卧自风景莫过于此。

萧炎放下手,酒也不喝了,就盯着他看,目光炯炯。

被这样强烈的目光注视着,润玉一杯酒也倒不下去了,叹了口气放下酒壶,指尖弯曲,轻轻叩击桌面,剑眉上挑:“你怎么了?”

萧炎站起来,捞了一把自己的衣袖,原地踱步转了两圈。低头看了看自己晃动的袍袖,沉默片刻,语气困惑极了:“你们神仙都这么走路的?”

不待润玉说话,他晃了晃头,自问自答:“也不对啊,旭凤走路就没你那么好看。啧,天生的?”

润玉一呆,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说你好看啊。”萧炎答得随意,全然没过大脑,还在低头看着自己的袖摆沉思。半秒钟之后回放了一下刚才的对话,猛然抬头,刷的一眼扫过去。

润玉漂亮如玉雕刻成的指节不知何时紧紧攥了起来,透出点白色。他咬了咬下唇,贝齿衬得唇色越发艳丽,如雪地绽放的红梅:“你……”他低声道,“你在说什么醉话?”

萧炎:…?

虽然我是说错了话但是你不能凭空污人清白!哪有一杯就醉的道理!

润玉抬首,肃下颜容,五官如玉雕琼刻一般雅致,让人心旌摇曳。他安静的看着萧炎,眉眼间如有霜雪,敛声道:“我自小丑陋,面目可憎,早已习惯。你不必安慰我。”

萧炎:……

萧炎:?

他看着神态沉静严肃认真至极的润玉,突然就开始恍惚到底是谁的审美观出了问题。

润玉不然,他一点就不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眼神向下,嘴唇紧紧抿着,像汝窑的天青釉瓷,至美,至刚,但也至脆,至弱。

萧炎走到他面前,捋了捋袖子,在润玉半带诧异的目光中,手背贴上去碰了碰他的额头,满脸的一言难尽。

润玉唤了他一声:“萧炎?”

萧炎斟酌:“……你,呃,你觉得你和旭凤谁比较好看?”

润玉不解:“旭凤有六界第一美男之称,润玉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萧炎:“……”

好叭,可能两个世界的审美观就是不大一致叭。


他站着,润玉坐着,一高一低。夜神仰目看着他,明明是皎皎如月,却又像烈火一样映入目灼入心,烙下一片滚烫的印痕。萧炎也不知怎么地的,突然思维一转,或者说是头脑一昏,他伸出手捧住了润玉的脸颊。

“你很好看。”他认认真真的说,润玉刚才说话时一样的认真,尤有甚之,“无论你怎么想,别人怎么想,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他很早就发现,润玉只要情绪波动略微一大,眼角都会红起来,像是灼染开的桃色,雪地上绽放出的红梅,清到极致的魅,比乱花犹胜三分。

就如现在一般。

萧炎目光一闪,看向桌边上他几乎没来得及喝的酒,半透明的酒液澄澈的晃在杯中,如同凝固的玉。

心口一烫,像是什么东西狠狠撞在了那里撞了个粉身碎骨,撞得整颗心都震颤起来,他蓦然间竟是真的觉得,这一杯酒,许是夜神存了太久的佳酿,已经足以喝醉了他。



(七)

于是。

第二天润玉就主动领旨去魔界捉拿穷奇了。

今日依旧么得身份,么得实力的炎帝寂寞的待在璇玑宫,委委屈屈。

“咦?润玉也没带你去吗?”萧炎靠在树下,摸了摸凑到他旁边的魇兽,后者甩开头,脚掌在地上磨了磨,嫌弃的一旋身走了,任凭萧炎在后面哎哎的喊也不回头。

“嘿你这家伙……”



(八)

润玉在魔界的街头遇见了旭凤。

天界的战神一贯不近人情,身边却罕见的带着一个漂亮的少年。润玉略略回忆了一下,觉得已经不是第一次在旭凤身边见到这个人了,回想起上次旭凤受伤的缘故,不由多看了几眼。

“兄长?你怎么会来这里?”旭凤疑问。

润玉颔首:“你请命亲来魔界捉拿穷奇,我放心不下。”顺便也是躲出璇玑宫散个心。

明明知道萧炎没什么,也不应该有什么别的心思,但是润玉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再和萧炎日日相对有些说不清道不明而前所未有的尴尬。虽说他才是璇玑宫的主人,但离开的也是他。此次来魔界到底是为了穷奇还是单纯为了躲出璇玑宫,大概只有自己才知道。

旭凤哦了一声,见润玉目光移向身边的人,连忙解释:“兄长,这是我新收的贴身侍女,名为锦觅。”

什么时候旭凤也会把侍女带着到处跑走到哪带到哪了?

锦觅缩在旭凤身旁,眼睛骨碌碌的转,扑闪扑闪满是好奇之意注视着润玉,和他目光对上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面对真龙夜神的害怕,还伸手小心地招了招跟他打了个招呼。

润玉也不知怎地,下意识的就想到了现在还在璇玑宫蹲着的萧炎。

星光下,黑袍青年一手拈着酒杯,托腮慵懒笑着的神情倏忽闪过眼前,火焰般灼热,如同掠过的浮光落入心底,再难忘怀。

他不自觉的抬手抵在唇前,轻咳一声,仿佛在掩饰什么。

“能在此相遇也是难得,”旭凤笑道,指了指旁边的酒楼,显得很是熟悉,“这里的酒酿很有名啊,兄长不妨也来尝尝。”

润玉没有推拒这个邀请,笑了笑,顺水推舟的同意了。

酒楼的装饰还算是不错的,带有魔界特有的粗犷风格,大张大合,墙壁上刻着兽的图案。但是楼梯的摆角上却还很有情调的摆了几朵花,火红色的花朵,花瓣繁复如莲。也不知道是不是酒楼老板或者老板娘的欣赏品味,可惜和酒楼的整体氛围堪称格格不入。

是魔界特有的花吗。

润玉侧首轻轻望了一眼,目光掠过时如飞过的蝶,落在花蕊上,稍触即离。真正算起来,花界和魔界的关系只怕都比天界好,所以花朵在魔界尚且开的起来,天界却是全面被禁锢的,不可谓不惨。

“兄长在看什么?”旭凤好歹也是战斗多年,感官相当敏锐直觉,一边倒酒,一边顺着润玉的目光望了过去,发现只是一朵平淡无奇的魔花之后,不禁就半带了困惑,以为是自己感知不够,“这花有什么特别的吗?”

润玉一愣,失笑,微微摇头:“并无。”他屈起手指遥遥点了点魔花的方向,目光闪烁,浅声道,“只是天界花木稀少,偶生感慨罢了。”

这话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毕竟天界哪里是花木稀少,根本就是没有。

锦觅仰着头诶诶了两声,还睁着那双天真纯洁的眼睛,丝毫不知礼节尊卑,好奇无比的追问:“你说天界花木稀少?为什么啊?”

旭凤立刻警告的看了她一眼,仿佛猛虎冲着小白兔狠狠呲牙,目光中尽是明确的威慑,不过说是威慑其实也有那么点不自觉的像是保护的意思,天界规矩森严,像润玉这样的性格毕竟只是个例,随意插话高位者很可能会受罚的。锦觅被他吓了一跳,也不敢问了,只得委委屈屈的一低头,嘴唇已经抿了起来。

“旭凤,”润玉看了看显而易见是女扮男装的锦觅,只觉得这么对人家小女孩着实是不好,责怪道,“不要对姑娘家这么凶,你尚未订婚,日后要如何与你的妻子相处?”

锦觅咦了一声,突然猝不及防得到旭凤兄长的撑腰,先是愣,但毕竟是个天真单纯的性子,对这位初次见面的白衣夜神好感度立刻蹿到了新高,刷的躲到了润玉身后,挑衅的冲旭凤吐舌头:“哼!”

旭凤眉心青筋跳了跳,冷眼扫了一眼锦觅,淡淡道:“别说我了,兄长的婚约还没有履行呢。”

“咦?”都不待旭凤回答,锦觅张口抢话,看看润玉雕琢般的侧脸,有月之皎洁,亦如山巅雪一般清冽,一点都不掩饰遗憾的叹了口气,“是谁这么幸运啊?”

无视旭凤立刻黑下去的脸。润玉被她逗笑了,左右也并非不可言说的机密,坦然告知:“当初父帝将水神和风神定亲,将他们长女许配给润玉。奈何现在两位神灵长期分居两地,尚无所出,润玉所谓的未婚妻,现在看来,只怕还是遥遥无期的事情。”

明明是这么一位温润如玉皎皎如月的君子,怎么婚事上这么惨……

锦觅满腔遗憾喀拉拉的碎了,对比了一下凶的要命的旭凤,再看看润玉,忍不住对旭凤的这位兄长产生了浓浓的同情之意。

是好人啊。

她眨了眨眼睛,想了会,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花种递给润玉:“这个送给你!祝你能早日等到你的对象!”

润玉猝不及防:“……呃,谢谢?”

“是莲花!”锦觅补充道,很欣赏的上下打量润玉,“跟你很配!”

莲花?

润玉心头一闪念。

他突然想起萧炎也问过天界花卉的问题。那个时候润玉见萧炎无聊,也讲得更加详尽了些,跟他大致讲了讲这段恩怨前因后果,让他了解一下天界的势力关系。不过萧炎把玩着火焰,听得却是心不在焉,满脸都是“不过是菜鸡互啄”的不屑,完全没有领会到润玉的深意。

“润玉,”黑袍的青年兴致勃勃,清逸的面容上带了笑,向着润玉伸出手。他的手白皙修长,光滑柔韧,连茧子都没有,看起来就像一个没练武毫无一技之长的普通人,但是事实并非如此,“看!”

一朵青色的莲花在他手上绽放开,如同玉雕刻成的颜色,玲珑剔透,莲心留着一小簇细微的青色火焰,轻轻向上攒动,火焰焚烧过的地方,灵力被明显的抽空了一块,灼烧着空气微微扭曲。

“怎么样!”萧炎献宝一般的笑道,仿佛扑了蜻蜓拿到大人身边炫耀的孩子,神采飞扬。

润玉没去碰这个跟自己属性相冲的玩意,沉吟片刻,大致知道萧炎什么意思:“可你这也不是真的花。”

萧炎:“……啊。”

青色的莲火在夜色里跳跃,明亮的光芒投射在两人之间,交错拉出长长的阴影,落进清池间。炎帝看着自己手心的火焰,很是思考了一会,面露苦恼,最后手一握收回青莲地心火抬起头:“哎呀,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

他卖萌般的朝润玉眨了一下右眼,拖长了声音讨饶:“唉我的夜神大殿——”

那个时候润玉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但是这个时候看着手心的莲子,他却突然想起那晚萧炎捧着莲花,又向着他眨眼的样子,眉眼凿琢了细碎火光。他的心尖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是那一眼的电流刺入,让他突然回想起了那个夜晚。

漫天星辰的明亮,宫殿灯火的熹微,似乎都不足以形容那双眼睛。

只是一瞥,却错进心底。

润玉闭目,皎澄的淡蓝色光芒不稳定的于指尖明灭,其韵月白风清。下意识的握紧了纤细的手指,手心莲子坚硬的触感嵌着皮肤,仿佛心底的疙瘩,被血肉埋了一层层,吐不出来。时间久远了,只剩下难受。




(九)

炎帝睁开眼,周身的火焰缓慢地环绕着他波动,炽烈的光芒跃动在白玉的影壁上,明明暗暗照亮了青年清秀的面容。

简直无异于将斗气重修一遍。

萧炎皱着眉,指尖捏紧,其上一点青绿色的火焰慢慢的凝聚出来,虽是火焰,但乍一眼看上去却给人富含生机的感觉,像是幼芽艰难的挤出石缝,一点一点凝聚成形。

异火榜排名第五,生灵之焱。

不同于之前使用的青莲地心火,陨落心炎,九幽风炎,重新凝聚生灵之焱对于炎帝也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看似小小的一缕火焰,已经近乎抽空了萧炎这段时积攒的所有灵力。

生灵之焱战斗力并不高,贵在各种辅助。萧炎调息了一会,缓过来几分,把玩着手上碧绿的火苗,异火如同有灵魂一般在他手上游走不休,翩翩欲。

“嗯…璇玑宫这么冷清,种点花草也能有点人气吧。”萧炎自言自语,弹了弹手指,生灵之焱猛地窜高了一下,比起火焰更像是液体,升腾着层层雾气。他凝视着满怀生命之力的神奇异火——在斗气大陆排名第五的异火,在这个世界,更是绝不会有第二朵的了——满心都想着怎么拿它种花。

“……可是也没种子啊。难道我要跑去花界偷种子吗。”

炎帝翻了一遍纳戒,正在纠结是挑两朵长得能入眼点的药草种下还是通过一些特殊手段去搞点种子来时,冷不丁听到背后一笑。

“哇!”

萧炎差点都准备丢异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本能却先于意识,立刻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这一回头果不其然看到笑意吟吟的润玉,一袭白衣如山巅雪一般清冽,但是目光温柔的却像是羽毛。

“……你吓死我了。”

“抱歉,”润玉含笑道,负手而立,白袖拂过如轻纱。就仿佛那一夜的对话和后续的尴尬从未发生过,说话依旧自然平和,清越温润,久违的还带了点开玩笑的意思,“萧炎在想些什么?竟然对润玉回来都毫无感觉?”

萧炎弹了弹指尖的火焰,咳嗽了声:“走神了走神了而已。嗯,你竟然也会开我玩笑啦,看起来今天心情不错?”

润玉闭目一笑,不加言语。

“嘿,卖什么关子?”萧炎摸了摸鼻子,真看不懂夜神大殿怎么想的,“啊,润玉,你有没有种子?”

“种子?”润玉疑惑。

萧炎点点头,他是坐在璇玑宫的台阶上的,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看润玉。润玉很瘦,筋骨印的分明,能看出隐隐的青涩线条,漂亮极了:“是啊。”

“倒也巧了,”润玉舒缓了眉眼,从袖袍中拿出一颗枯褐色种子,纤长的双指夹着,递到了萧炎面前,“恰好在魔界时,有个姑娘送了润玉一颗,你若是需要,便拿去吧。”

萧炎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几秒,刷的抬头:“姑娘?什么姑娘?”

润玉:“啊?”

萧炎改口:“不是我说种子…什么种子?…啊算了什么种子其实不重要,润玉,你看好了,我给你变个戏法。”

“哦?”润玉一拂衣摆,竟然是跟着一同在萧炎身边坐下了,也不介怀,如一道凝固的风景,“什么?”

萧炎夹着那颗种子在润玉面前来回晃了两圈,吊足了胃口之后,一扬手猛地将它扔进了火焰里。

刷啦——

并不是被焚毁的声音,绿色如液体的生灵之焱暴涨,在下一秒,绿芽突如其来的抽了出来,迎风而长,明明是在水里开放的莲花,就着火焰,竟然生长出叶片,飞快的绽放出白色的花朵,转瞬复又凋谢,莲子落入火焰再度生长,几度轮回之后,雪白的莲花已经覆盖了大片火焰中,优雅婉约,摇曳生姿,与润玉雪白的衣袍相应成趣,飘散出淡淡的幽浅花香,清影飘摇。

“当当!神奇吧?”萧炎献宝。

一贯风轻云淡的润玉终于露出点惊讶的神情,看着还挺让人有成就感的:“这是……火?”

“一种比较特殊的火。”萧炎笑道,牵过润玉的手腕,让他去碰一下,润玉下意识缩了缩,估计是身为水龙被火烫出了阴影。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不甚得体,生生忍住了。

萧炎不由得笑,手指动了动,生灵之焱分出一支轻描淡写的缠绕过来,如同分出的溪流,哗啦啦的带来沁人心脾的温润。

异火各有特色,但尽皆是毁灭的力量,唯有生灵之焱拥有的是生命的力量。

润玉唔了一声,月色下,黑曜石般的眼里泛起涟漪,如同月色下天池细碎的泠泠波光。

他不动声色的挣开萧炎拉着他的手,拉开自己右手的衣袖。白皙如玉的臂上尚且带有灵火珠攻击留下的狰狞疤痕,像是扭曲的虫子盘桓在手臂上,格格不入。但是现在在生灵之焱的灌注下,难以愈合的疤痕逐渐收拢,化成细腻光滑的肌肤。

“你的火焰真是奇异……”润玉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他并没有主动找别人疗伤麻烦别人的习惯,但是却有人记得他身上的伤,替他治疗,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萧炎嘿嘿的笑,见润玉最后一点伤口也收拢了,挥挥手把生灵之焱遣到旁边去。

莲花仍然在半空碧绿的火焰里开的繁盛,香气清幽袭人,犹如身处莲花池里,头顶是摇曳的莲影。他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响指,又一种新的火焰出现在他手里。璇玑宫这些时日,润玉几乎就没见萧炎玩的火焰重复过。

“喏,还有更奇异的呢。”萧炎把玩着那缕形状如同火云,却呈天蓝色的异火,向润玉展示。照理说财不露白,更何况是珍贵的异火。炎帝不是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一在润玉面前,他就只想把自己所拥有的都展示给他看,快要堕落成变戏法的了,完全像只开屏的孔雀,急惶惶的炫耀羽毛。

火云水焱,带有水之力的神奇火焰。

自古水火不相容,润玉这次是真的惊讶了。面前摇曳的天蓝色异火,简直像是在挑战他从小到大默认的知识区。

萧炎捏了捏那团火,暴烈毁灭的异火在炎帝手里像棉花糖一般任由蹂躏,乖巧可人,说什么是什么。他把异火本源剥离出来,捏着那一缕不敢反抗的焰心放在了润玉手上,弯了弯眼:“送给你。”

润玉愣了一下,收回手:“这太贵重了,润玉受之有愧。”

“不算贵重,给你值得。”萧炎眼里笑意更浓。排行第十六的异火对于炎帝的确并非不可或缺,但是他没有说的是,抽离异火本源,意味着他融合的帝炎里永远的失去了一种异火。

只是,他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可惜。如果不是因为只有火云水焱拥有水之力能被润玉吸收,他甚至不会吝惜排名更前的异火。

因为是润玉。

他威慑性的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火云水焱,见异火刷的平息下去,乖的像绵羊,才重新把目光转移到润玉身上,不容拒绝的把火焰塞到夜神手里。

“萧炎……”润玉为难,握着一团触手冰凉的火焰,却像是握着烫手山芋。

“对我不算什么。”萧炎眼神警告火云水焱,面上依旧笑着,阳光灿烂,“你且收着吧。有它护着你,以后便不必担心再被上次那样的火焰术法所伤了。”

润玉怔愣,一时间,莫名其妙的感情突兀的充斥了他的心口,仿佛用一团空气将空荡荡的心填满了,看似是填满了,也不空了,实际却仍然是虚无的抓不住。又像是儿时所奢求不可得的糖葫芦,现在他握在了手里,外表裹着甜甜的糖浆,咬下去一口却是酸涩的。

第一次被人关心的感觉,又是酸,又是甜,像是一堆颜色糅合在一起,再也看不分明了。

他表面看着仍是风轻云淡,可是眼角却慢慢染就了一尾红霞,就如冰面细微裂隙,泄露了他心里的汹涌暗流。

他没有再拒绝,用灵力包裹收起了那缕天蓝的火焰。

“我也有礼物要送你。”

萧炎托腮:“哦?”

润玉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手掐了一个法诀,指尖轻轻一拉,澄澈的蓝光旋绕,如同冰凝的水线,绵长秀丽,凝聚起来,化出一片银白色的月牙状鳞片,流光溢彩。

“这是我的鳞片。”润玉说出这句话时似乎有些赧然,耳尖微微晕起红,桃花绽放般的绚丽艳色,颇带不自然,“送给你。……上面固定有唤龙咒,只要你唤我,我就…会到。”

萧炎眨了眨眼睛,痛快的伸手接过了鳞片,指尖摩挲过,好奇的翻覆看了看:“叫你你就会到?……真送我了?”

润玉颔首,道了声自然。修长秀直的颈部精巧,一点赘余也无。夜风中,他的衣袍纷飞,飘渺如身处云间。

萧炎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捏着那片月牙状的鳞片,笑颜亮的像是太阳,明艳夺目,传递着直白的开心。他把鳞片凑到唇前,轻轻的碰了一下,很轻捷,很温柔,像是蝴蝶轻柔的拍打着翅膀,纤弱落下一个轻忽的吻。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十)

“大白天的你又干什么去了?”萧炎趴在玉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酒壶,几次差点把酒液倒了一地,都在最后一秒险险抓回来,幼稚极了。要是让斗气大陆的人看到那么勤奋的炎帝如今能忒懒成这样,指不定摔掉多少眼睛。好歹见到润玉回来,他这才提起几分精神,抬起眼,看起来像是在璇玑宫闷着无聊了,眼神都带着满满的责怪。

润玉也不觉得他冒犯,揽了揽衣袖,浅笑卖了个关子:“去见了水神仙上。”

“见他干嘛啊?”萧炎抬头,幽怨,什么架子那是越来越没有了。

润玉握拳轻咳了一声:“别问。”

他也不大想说自己去商议退婚的事情了,解释起来就是一笔糊涂账。旭凤喜欢锦觅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锦觅是水神之女,但他对锦觅并无感情,亦无心与天后嫡子旭凤相争。恰巧水神也有退婚之念,简直一拍即合。

即使爱惜女儿的水神顶在了前面堪称大闹一场,应付天后的盘问也着实是够头痛的事情,待退婚一事传开来,也指不定其他人要如何看待“大方”的夜神了。但是回宫看见一如寻常带笑迎接他的萧炎,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如同拨云终见月。雪后霁然天。

值得。

龙生第一次的“金屋藏娇”?

润玉想到这个词汇,自知荒谬间又不禁展颜一笑,如冬日冰雪初融,绕指柔的缱绻绵长,明艳瑰丽。

“你让我不问我就不问,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萧炎撇了撇嘴,目光凝聚在润玉唇边浅浅的笑意上,“嗯……不问就不问了。不过润玉你多笑笑,你笑起来更好看。”

润玉笑意更浓,漆黑的眼瞳尤为温暖,如同久经干旱的人,终于捧得一手甘霖:“好。”

萧炎摸了摸下巴,指手画脚:“哦还有,我上次给你的异火你还没炼化…”

“润玉记得,萧炎似乎也许久不曾认真修炼过了。”

萧炎自觉的闭麦。




(十一)

火神旭凤追着锦觅跳下轮回的时候,润玉正在璇玑宫闭关。

照理说炼化异火并不容易,还会有性命之虞,但是在炎帝看顾下那就绝不会有半点波折了。不是谁都能有幸得到炎帝亲手炼化过再不惜代价剥离出来赠送的异火的。

萧炎坐在榻上,看着邝露送来的消息,不置可否。

偌大一个璇玑宫,从招兵开始就空空落落没几个人,唯一一个得到了夜神以及炎帝信任的只有一个叫邝露的姑娘,仅此一人,不可谓不凄凉。

只不过在内的这几个人,也通通都不以为意。

邝露不必多提,润玉是因为已经习惯了,而萧炎……正在思考抓哪个幸运的孩子去炼天妖傀,省事省心不用担心背叛一举多得。

——如果不是担心给润玉惹麻烦,他可能已经这么干了。

“蠢成这样,真的跟润玉是兄弟?”炎帝颇有点百思不得其解的意思,点了点其上那句“锦觅仙子遭受不明黑衣人袭击,疑似灭灵族”的字样,没放在心上。随手丢开竹简,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发现润玉不在的日子当真是没法过,还不如闭关忙起来就忘了,“算了算了。邝露,我也去闭关了。润玉出来叫我。”

邝露点点头,隐约知情萧炎身份,应诺。


“不必叫他。”润玉理了理光洁的一尘不染的袖袍,端方自持,含而不露,眼睛里残留有天蓝色的异火之芒,稍纵即逝,恢复了夜神的温润,“他若结束了这次闭关,怕是又无心修炼了。”

他孑然一身出了门,背影是洒脱的白。云层茫茫的天界,雾烟淼淼淹没了他的身形,仿佛随时都要乘风归去,化作烟泽。




(十二)

那时候,谁都不知道,这一去,一行,竟是成为了润玉生命中最为惨烈的转折点。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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