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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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我心头血,改尔生死簿;以我三更火,续尔返魂书。

【萧炎x润玉】向来情深(下)

·如果萧炎先认识的是旭凤

·万字预警


22.

再落于六界土地上之时,竟有几分物是人非之感。

萧炎挥了挥手,斗帝自能掌控空间之力,令空间通道合拢隐于无形,等待再度被开启的时候。

应是深秋,刮过脸颊的风中透着寒意,落叶自枝头徐徐飘下,在荒芜的黑土上添了枯黄的颜色,脚踩上去发出嘎吱轻响,远处能隐约看见村落的痕迹,几幢小房子散落着,田地里麦苗散乱的排列着,间或交织着高高的杂草,有的已经结了穗,一眼望去青青黄黄深深浅浅,倒不像收获的季节。

润玉感应了一下环境,估量自己是落在了人界的土地上。空间通道入口固定在太虚古龙族的古龙岛,作为炎帝出游的道路,但是通往其他世界的落点显然还是有随机性的。

……看此地环境,应当距离洞庭湖不远。

想起当时因放心不下而被他送到洞庭暂待的魇兽,润玉辨识了一下方向,准备先去把魇兽接回来。那只梦境的小精灵陪伴他度过上千年,对他是极为特殊的存在,若非是当初不信任萧炎,他其实不会把魇兽抛下。

欲要迈步之时,萧炎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润玉察觉他站在原地,像是有话要说,很是诧异的回眸看了他一眼:“做什么?”

”在走之前……“炎帝脚步不动,眸光深深,好似已经想了很久,直到回到六界的此时才轻声的问出口,”…你愿不愿意告诉我,你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润玉微怔,萧炎补充道:“你分明很强,但是玉儿,你知道吗,你的灵魂上有很多漏洞……很多。”

有的漏洞,不是说被灵魂攻击过的实际创伤,而是那些心灵的漏洞,非虚非实,更为致命。萧炎曾经借此机会用黄泉天怒抓了润玉短处,但既然他可以用灵魂攻击,那么未来别的敌人也未尝不能。

曾经的天帝沉默了片刻,微风卷起他银白的衣衫,优雅而矜贵,甚至疏离:“我说过不要这般唤我。”

萧炎抓着他的手腕用了点力,像要把他拽回来,生气般的眯了眯眼:“连我也不能说吗?”

“……并非不能,”润玉浅浅弯了唇,心头升起的像是有些无奈,有些好笑,“……实属不必。都过去了。”

“他们做错过事情,自然应当受到惩罚。”萧炎不满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这话双重标准,是严于律己宽于律人了,“为何要过去?”

“你怎知是他们错了,”润玉站定,垂眼徐徐抚了抚银白的衣袖,微一挑眉,“或许…错的是我呢?”

萧炎没想到润玉会这般答,当即一噎。原地愣了片刻,负气道:“我说是就是!”

这句话说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冲了,他猛地收住声音,不想把这份自己的不悦转加到润玉身上,于是更加有几分气闷,低头给跟在脚边的穷奇丢了颗丹药,他之前用生骨融血丹给穷奇粗略的塑造了个身体,不怎么走心,所以现在穷奇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威胁力的小兽,只是能从那双绿色的眼里看出凶冷来,看久了着实令人胆颤。脖颈上套着帝炎锁链的凶兽往前一窜,将丹药准确的接入口中,看起来意外的却很适应被压迫的生活。

毕竟是它所崇拜的恶,穷奇不仅不会怀恨在心,只会越发仰慕。

他听到润玉轻轻笑了声,几乎能想象到那人端丽雅致的眉眼徐徐绽放的模样,灼如芙蕖,灿如朝霞。

炎帝突然觉得自己这气生的很没意义。

人总是很容易对他人的事情想得开,却为自己身上同样的事情不平。在他和润玉之间,事情却完全调了过来。

他叹了口气,心中恹恹,这份情绪还未持续多久,突然想起来什么,指尖一点纳戒。

无声无息的,一把被他遗忘多时的鎏金长剑出现在了手里。只是萧炎忘了,这把剑却没有,再次被唤出也仍然不甘于听从炎帝,被他握住的同时仍在声声急震如惊雷,想要挣脱飞出,剑鸣铮然。

“玉儿,你的剑。”

润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诧异的看过去,眼眸倒映出金色剑光,惊讶的微微睁大眼。那把剑在他眼前安静下来,唯有剑身上光辉流转,亘古日月。

那是…

赤霄剑。


23.

“赤霄剑为何…”润玉下意识抬手接过了剑,赤霄剑在他手中流转出炽烈剑光,华丽如曜日。他反应过来,微微蹙眉,“…会在你手里?”

“宝剑配美人。”萧炎眨了眨眼,笑言道。

润玉轻松的舞了个剑花,挑眉看向他。

萧炎:“…当时你昏迷之后,我顺手就拿走了。”

“旭凤未曾问你要?”润玉归剑入鞘,抬首看向他,眉峰锁的更深。

“要了,”炎帝诚实道,理直气壮,“我说不知道什么赤霄剑,与我无关,可能打架的时候掉了。”

润玉:……

他没跟萧炎计较,重又轻轻将剑抽出一截,纤白指尖摩挲过闪烁着魔纹的剑身,赤霄一扫先前在萧炎手中暴戾的样子,发出温顺的轻鸣,烁烁金光映照着润玉清雅的容颜,却看不出多少情绪。

“……赤霄乃天帝之剑,”他淡淡道,羽睫微颤,抬手将剑重新递给了萧炎,“你姑且收着吧。”

萧炎咦了一声。

“好吧。”他道,“我先替你收着。”

也不知是不是润玉安抚了赤霄,回到萧炎手中时,赤霄剑不再反抗,只在萧炎握住它时发出了一声细微的低鸣。仿佛自认被抛弃了般,无声无息。


25.

洞庭湖边的结界仍然完好无损,萧炎抬手用帝炎验证时,阵法便在眼前徐徐打开。润玉望着这片隔绝已久的地域,沉默片刻,还未出声,一道雪白的影子像是早有察觉,哗啦一声从水底冲出来,裹挟着一身未及散去的水汽径直扑到了润玉身上。

润玉被它撞得后退了两步,却也不生气,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任凭它在自己身上乱拱乱蹭,抒发思念之情,眉眼微微柔和下来:“魇兽。”

魇兽呦呦直叫,蹭的润玉一身是水又咬住润玉的衣袖往下扯,大眼睛里几乎能看见水光了,若是能说话这时一定在努力指责润玉将它抛下的行径。润玉对留下魇兽本就心怀愧疚,低声安抚着它,一下一下给它顺毛,很有几分旁若无人的气氛。

萧炎保持着抬手验证结界的动作停了片刻,险些怀疑自己在原地站成了塑像。他面不改色的放下手,垂在身侧掐了个指诀,原本牵在穷奇脖颈上的火焰锁链松开了一截,象征般的烫了一下穷奇的颈部,伏在地面上的穷奇耳朵一动,仰头看了萧炎一眼,后者淡淡的和它对视了一眼。穷奇立刻明白过来。要它做坏事立刻兴高采烈,立起来刨了刨蹄子,刷的扑过去,一头撞开了魇兽。

魇兽猝不及防,被从主人怀里撞出去,当即大怒,它也不认得穷奇的模样,初生牛犊不怕虎,登时奔向穷奇报仇。萧炎只是放宽了对穷奇的封印,还没放它自由,实力大受限制之下一时间竟然打的不分上下。

润玉最初也没反应过来,怔怔看着魇兽和穷奇菜鸡互啄,但一注意到穷奇脖子上的帝炎还在,立刻就知道是萧炎搞鬼,淡淡瞥了他一眼。萧炎情知不妙,眨眨眼向后一退,举起双手,很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示意自己无辜。

“…润玉哥哥?”

直到另一个声音带点不可思议的响了起来。

不知何时走出来的白衣少年站在水边,微微睁大眼睛,手抬起又无措的放下,仿佛是怕惊了梦境,凝视着润玉低声道,“…是你吗?”

润玉回首看去,虽是刚刚从水底出来,身上却一滴水都没有。少年立在那里,似润玉的翻版,青涩的眉眼间能看出以往的模样。

正是现在的洞庭府君,鲤儿。


26.

“你长大了。”见到自己视若亲弟的鲤儿现在模样,润玉多少有些百感交集,摆不出冷淡的姿态,语气久违的柔和下来,迟了片刻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怎不见彦佑?”

出乎意料,提到这个名字时,鲤儿眼睛睁大了些,神色却猛然一凛。刚刚见到润玉露出的高兴之色迅速的褪去了,少年抿起唇,张了张口,露出不知如何言说的犹豫之情。比起之前那个天真懵懂的孩子,他已经不知成长了多少,但是在润玉和萧炎这种久经世事的人面前他终究还是太稚嫩了,那点心思就像摆在眼前一样明显。

“鲤儿,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何事?”润玉心思百转,几乎顷刻间想了很多可能,指尖微不可查的攥紧,眯了眯眼,声音还是淡下来。

鲤儿咬着下唇,定定的看了润玉片刻,好像想把视若兄长的人面容记入心底,然后他努力的偏开了视线,带着不舍低声道:“润玉哥哥,能见到你很好……但你之前去了何地,就还是回去吧…别回来了。“

“…此言何意?”润玉蹙眉。

现在的洞庭府君迟疑了一下,垂下眼,他已经努力在平复了,但说话时还是难以抑制的带出了几分怒气:“他们都在找你,润玉哥哥。陛下…就是旭凤他,能力不够掌控不住六界,魔界妖界意见都很大,他们想让你去…帮忙。”

萧炎眼明心快,出声问道:“他们?除了彦佑还有谁?”

“彦佑,旭凤,锦觅都在…”鲤儿下意识的答了,再一看问话的不是润玉而是萧炎,皱起了眉,“你…咦,你是谁?”

鲤儿全心全意都在润玉身上,压根没注意到侍卫般随在旁边的萧炎,虽然当年是萧炎在洞庭湖布下结界,但是他那时年纪幼小,又不知润玉身上发生了什么,对他印象不深也在情理之中,这个时候才发现黑衫的青年好似有些眼熟。

萧炎旁观者清,觉得鲤儿严肃起来的样子竟是多少和润玉有几分相似之处,一时爱屋及乌,说话的语气都软下来,只是矜持的笑了笑:”我名萧炎。”

润玉也不管萧炎是怎么自我介绍的,微一思索,神态难言的沉下来:“旭凤…他掌控不住六界?此事不合情理,他做了什么?”

鲤儿也没对萧炎的身份花太多心思,听闻兄长一问,艰涩道:“…他颁布御令,想把六界直接合并为一界,以花界为首。”

“荒谬!”润玉全然不可置信的愣了片刻,旋即怫然怒道,“六界合一岂是儿戏?况以花界为首…旭凤他失心疯了吗?!”

也许无数年之前,六界的确曾经是一体的存在,但千万年的分离,根本不可能回到最初。想统一六界并没有错,历代天帝几个没有旭凤这般雄心壮志,但那绝非一日之计。单纯维持六界盘根错节的势力在天界统治之下便不是易事,连个魔界也能与天界叫板打起天魔之战,需要润玉费心思分裂,打的打拉拢的拉拢安抚的安抚,绝非一日之功,润玉着实想不通,旭凤为何会做此不切实际的念头。

真当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人不成?

“他兼并魔尊天帝之位,想着可借魔界天界之力,大业定成…”鲤儿虽然深居洞庭湖底,却并非不知世事,说起来又是摇头叹息。

殊不知此言一出,第一个反的就是桀骜不驯的魔界。

旭凤实力有几分强又如何,他还能把魔界屠杀光不成?

没有太微的手段,没有润玉的能力,性子生的天真,优柔寡断还好高骛远。人心日益浮动,六界不稳。

发现事不可为无计可施才想起昔日执掌六界手腕狠辣的润玉,若是重得天帝之位还有几分可以理解,偏生摆明了只是想要润玉的能力替他办事,鲤儿年纪虽小却不是没有是非观,只觉得这事可笑,哪里能忍,明说了自己不知润玉身在何处便把替锦觅做说客的彦佑请出了洞庭湖。旭凤是亲眼见过萧炎实力的,也不至于为了一个未必知道润玉踪迹的鲤儿便去冒着可能触怒萧炎的风险破坏洞庭结界,因此闭门不出的鲤儿竟然意外的置身事外。

结界之外,整个六界打的天翻地覆。

魔界和妖界意见很大?怕是魔界和妖界意见最大吧!六界之中哪个对此会没有意见?

原本是想着旭凤本性纯善,他已将太微造作过的六界整理好了逐渐恢复元气,守成应是无恙,哪曾想他治理好的六界一眨眼就变成这样,润玉一时怒急攻心,连锦觅为什么又回来了都忘了问。

萧炎扯回牵着穷奇的锁链,状若无意的从背后揽住润玉的肩,拍了拍他的背脊:“玉儿…”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因为润玉随手推开他,衣袖一拂快步往外走,像是什么都没感觉到,但是即使是急匆匆的模样,衣袂摩擦如银白翩翩的蝶,却依旧好看极了。越过结界之后他才想起来身后还有人,于是勉强停步回头淡道:“随本座去天界。”

就像是他迅速的结束了斗气大陆的放松,进入回归到了曾经天帝的状态。

魇兽也不管穷奇了,呲溜一下从萧炎身边窜过去,冲到了润玉身边亦步亦趋,呦呦叫了两声,润玉安抚般的拍了拍它,迅速念咒准备返回天界。

萧炎后知后觉的抬了抬手,一下子愣是没想通润玉刚刚到底是叫他还是叫魇兽。

他在原地定了片刻,徐徐叹了口气,抬手悻悻抹了把脸。

“我就知道,”他低声道,修长的十指连弹,绚丽的火焰一闪一闪,跳跃不定,“不将六界的事情解决完,你是不可能安心留着的。”

如果这般的话,还需要一个能够继任天帝的…

润玉或许还对弟弟抱有少许希望的时候,萧炎已经在心中把旭凤划出了天帝的待定范围,反倒是若有所思的转头看了鲤儿一眼,将少年看的毛骨悚然之后才转开视线,背后有青红色的骨翼张开,轻轻一拍便追上润玉。

鲤儿年纪太小,而且太单纯也不合适…

嘶……

润玉若有所觉的突然侧眼看向他,云雾缭绕间,乌黑的眸子犹如暗夜中的晨星。萧炎被他吓到往后一僵,还以为他看穿了自己心头所想,一时有些心虚。

“凤凰?”然而润玉并没有对此说什么,目光只是不太确定的扫过萧炎背后骨翼,出声问道。

萧炎恍然,抖了抖翅膀:“天妖凰。”

他本来还想说你感兴趣我去给你抓一只,再一想润玉是龙好像旭凤就是只凤凰,这话硬是没敢说出口。

他看着润玉微微蹙眉,似是不愉的转过头,虽然知道润玉不是这般小气之人,但还是心里七上八下起来,一瞬连拔翅膀的心情都有了。

幸好此时正好抵达了天界,总算不必把炎帝逼上梁山。

璇玑宫的门关着,像很多年以前般的清清冷冷,玉白的墙壁反射着泠泠光辉,明显已经荒芜了一段时间。有几个零零散散的天兵守在周围,拄着兵器神采不振,满目愁绪,连警惕心都没了,直到看到润玉时一个个惊讶下意识的站直行礼。

“…天帝陛下!”

白衣银冠,郎艳独绝。

灿如朝光浮于水,静若温风梳柳色。

前,天帝润玉。

另一个听到同伴的声音,猛然抬头,在看清润玉的同时声音都颤抖起来:“…陛下?!”

他们是天界改革之后润玉选出的天兵,和太微的时代不可同日而语。前天帝润玉德才兼备,治下六界升平,败于天魔大战中本就败的不明不白,魔尊兼任天帝之后,天界更是乌烟瘴气。

他们不是没有想要寻回失踪的前天帝,可是以太巳仙人为首亲前天帝的一派都如同接到什么命令般闭门不出,他们这些小兵又能做什么呢。天界人心越发浮动,有传闻道现天帝已经无法掌控局面,想要找回曾经被作为男宠折辱送走的前天帝…

如今他们看着颀长背脊挺立如秀竹,矜贵疏离,风华却比往日更盛的润玉,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润玉却没那么多时间伤春悲秋,他对于这两个小兵还有几分印象,知道曾是自己选出的兵,淡淡问道:“在本座离开之后,发生了何事,与本座道来。”


27.

在接下来一盏茶的功夫里,润玉和萧炎听完了现任魔尊兼天帝(指旭凤)如何缠绵悱恻的怀念着前魔后(指锦觅),这份深情感动了上清天,让他的一滴泪重新化作了锦觅,天帝大喜之下决定统一六界,由魔后…现在是天后母族(指花界)统领的故事,是进行时。

润玉的脸色在天兵说到旭凤为锦觅立碑著传茶不思饭不想,政务都顾不得处理堆积成山之时就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垂在身畔的手缓缓的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

萧炎在他身旁轻轻握住他的手,小心翼翼的将他的手指掰开,避免润玉太过用力指甲刺伤自己,与他轻柔的十指相扣。

润玉没心思管他,耐着性子问:“太巳真人他们如何了?”

天兵愣了愣,另一个抢答道:“太巳真人和上元仙子一直待在府邸之中未曾外出,我上次听换岗的兄弟说,天帝…呸,魔尊他前些日子去了一趟,隔着门与上元仙子对话了几句便离开了,其他人等应该更是无事。”

…也是被他连累了。

润玉咬了咬下唇,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白了,冷冰冰的扫了一眼试图降低自己存在感的萧炎。

悬崖勒马赎罪立功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各种成语一瞬间闪过看润玉神色已经逐渐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炎帝脑海,他都不敢放任润玉说话,连忙叠声抢答:“玉儿,我忽然想起不如我们现在先回去看看情况,了解清楚后再找旭凤,”他连气都不敢喘,急匆匆道,“若是他无能,便换个天帝,总归要把这六界整顿好,毕竟是当年我创下的祸事,我责无旁贷。”

“你能这般想最好。”润玉淡道,扫了一眼准备直接赶往栖梧宫的萧炎,蹙眉思索片刻,喝止了他,“…但不必急于现在。”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萧炎一头冷汗的表忠心。


28.

润玉对此毫不表态,只淡淡颔首,微一抬手,魇兽自告奋勇的冲出去,撞在门扉上咚的一声,疼得呦呦叫退后。

萧炎摇了摇头,指尖轻点,无形的劲气推出,在润玉面前将门打开了。

就仿佛打开了连接着昔日时光的门扉,光线照入黑暗的室内,尘埃在空气里上下飞舞,一切都回到最初的时候。

曾经的天帝垂眼,指尖搭在冰冷的墙壁上,眸中闪过细微的缅怀,情绪复杂。他偏头看了萧炎一眼,后者茫然的摸了摸鼻子,莫名其妙,却在对上润玉目光时下意识回他一笑,以为他是嫌光线弱了,帝炎的火焰如精灵般跳跃而出,落在璇玑宫的墙壁上,轻而易举摧毁金石的异火在这里温顺的像花朵,绚丽而温柔,盈盈散发出光辉和热量,将屋子照亮。

魇兽已经忘了疼,开开心心的冲了进去,蹦哒着试图去够帝炎,异火有灵,知道它与主人的关系不浅,便收敛了热度不去烫它,好似那抹火焰只是存在空中的幻境,小家伙从火焰中窜来窜去,像是跳火圈,扑腾着撞倒了几件座具才作罢。

“进来。”润玉迈步踏入这座他居住了几千年的宫殿时,竟然恍若隔世,他顿了顿,唤萧炎,后者哎了一声快步跟上来。

人果然是贪心的。在经历过斗气大陆的热闹之后,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他当真觉得,这里是有些冷清了。


29.

润玉回归的消息很快便传入了旭凤耳朵里。

倒不如说,润玉本就没有隐瞒的意图。别说公然现身天兵面前,他四处联络唤醒自己曾经的下属网络,就如同视现在帝位上的人于无物,甚至不加任何掩饰。

即使是来“兴师问罪”,润玉也不会偏听偏信一方,而是认认真真的收集着情报,他坐在书桌前看着一份份汇报来的他离开之后旭凤的所做所为,单手抵着额头,神色不豫。

局面比他所想象的…还要再坏一点。

他微微有些头疼,揉了揉太阳穴,扬声唤了句萧炎,没听到回音。被帝炎项圈束缚着趴伏在他脚边的穷奇倒是明白他在找谁,抖了抖皮毛爬起来,向着外面吼叫了一声。

润玉搁笔出门时,正看见萧炎和旭凤对峙的现场。

说对峙倒也不算,他没听见旭凤说了什么,单看到他一身金色皇袍,被堵在门口,身体紧绷,大抵没预料到萧炎出现在此,神色多有警惕。炎帝却很从容,一身黑衫,独身站立在冷白的宫殿前,抬眼时眸光湛湛,语气轻描淡写,一如刀剑锋利。

“你当日明言将润玉予我,他便是我的人。你现在让我的人去助你治理六界,你觉得…像话吗?”

旭凤满脸都是不耐的神色,但又忌惮萧炎实力,神色变来变去,脚步抬起又落下,迟疑许久,最终退让道:“润玉我要他有用,你若真是喜欢,我从六界选拔几个更好看的男侍与你。”

萧炎:……

听不懂人话?

萧炎微微敲下一个问号。

润玉迈步走了出来,依旧是白衣若雪,翩翩风华,时间在他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将他雕琢的越发美好,虚幻不似真人。于是旭凤看见了他。眼神微一变化的同时,萧炎也注意到了。

“玉儿。”不得不说,看见润玉出现的时候心情就好了起来。萧炎退后两步,侧身抬手揽过润玉的肩身,将他搂进怀里,似是挑衅似是嘲讽般的看了眼旭凤。

润玉看久了文书,有些疲惫,这份疲惫在看见旭凤时达到了极致,他没有动,任凭萧炎环抱着。

“润…”旭凤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大概又觉得不该如此称呼,改口道,“兄……大殿。”

几番踌躇,最后他咬了咬牙,见润玉清冷淡漠好似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模样,心头无名火起,恨声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与我说的吗?”

“没有人应当围着你转。”润玉闭着眼冷淡道,浅浅呼吸了一下,推开萧炎站直了身,“你也该长大了,旭凤。”

他睁开眼,乌黑的眸子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旭凤,平淡道:“…我无甚想与你说的,请回吧。”

“你以为你还是以前的天帝吗!”旭凤一下子被他激怒了,往前刚一迈步,萧炎若有所觉抬眸看了他一眼,黑眸平平淡淡,好像什么都没有,却让人不寒而栗。明明他现在身为天帝,但旭凤看着他,却莫名其妙的觉得如果他继续说下去,萧炎会直接出手杀了他。

凤凰引以为傲的琉璃净火在这个人面前颤抖,毫无一丝胜算,而萧炎的身手在天魔大战那一次旭凤也是见过的。

他深吸一口气,站在那里强撑道:“这是我与润玉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

话说的好像强硬,实际不知不觉的已经软弱下来,琉璃净火的颤抖好似传递到了他身上,压制的旭凤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时候他有点后悔自己不该独身前来了。

“与我无关?”萧炎嗤笑了声。

他扳过润玉,低头突然吻上他的唇瓣,后者被毫无征兆的亲吻震了一下,猝不及防下意识想退,腰却被扣住了。萧炎本来只想蜻蜓点水的亲一下,但是亲上去就没忍住。润玉被压着腰身微微后仰,眼尾泛红。发丝带着凉意划过耳畔,爱人的吻如火焰,焚烧了阴霾般笼罩的疲惫。感情太过于炽烈,润玉不自觉的心软下来,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指尖抓着萧炎的肩,回应了这个吻。


30.

秀所有权一时爽。

旭凤在此多余的要命,的确哪里看的下去,尴尬的离开。

然后旭凤前脚刚走,炎帝后脚就扑通一声跪在了璇玑宫外。

魇兽幸灾乐祸的兜了两圈,大摇大摆的在萧炎面前跨进璇玑宫门,退出来,再跳进去,退出来,再跳进去。

萧炎:…委屈。


31.

“为何不让我杀了他呢。”

好不容易被放进宫里的萧炎仍然不长任何记性,坐在润玉桌边上,两条长腿斜斜架着,有几分惫懒,低头看润玉,“也省得你在这里劳心费力…”他的目光飘到润玉面前堆积如山的文书上。显然炎帝对政务毫无兴趣,动了动手指,勉强忍住了一把火全部烧掉的念头。

“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润玉淡淡道,一边看一边拿墨笔细细记录着。旭凤太令人失望,任人唯亲,他重新接触那些“不受重视”的朝臣并未花太多力气,但是看似是微不足道的人,最后翻覆起来也未必不能带来致命性后果。其次,萧炎的势很好借,尤其是穷奇叼着信件送去时,总能让那些有所见识的神仙胆颤不已。许是整理完了脉络,他放下笔。萧炎抓起他的手轻轻帮他揉手腕。润玉任凭他动作,抬眼望入萧炎的眼睛,眼中平静直白,冷冷清清,“再者,谁人来承继天帝之位呢。“

他的身份摆在那里,名正言顺,只要发难,夺位不过尔尔。

但是他要的只是旭凤退位,而非自己夺位。

萧炎闻弦歌而知雅意,眼眸微亮:“你不准备……”

润玉倏的抽回手,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一直心心念念着我随你回去,当本座不知情吗?”

他对六界还是有一份情在的,但终究他已并非昔日天帝,将自己视作过客,并无长留之心。

话说的模模糊糊,只说一半,却是第一次明确的回应。

他看着萧炎双眼里的火苗一下子烁然明亮,光彩眩目,却来不及赞叹一句,后者俯下身来。

“……唔!”

魇兽尚且趴在桌边假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道火焰卷起丢了出去,在璇玑宫门外迷糊的转圈,一蹄子踩醒了熟睡的穷奇。

嵌在壁上的夜明珠光华皎皎,投照过去就沿着修长的颈项画出一条好看的曲线,一直没入衣领中。璇玑宫被封闭了许久,现在也并无外人,相当安静,呻吟声露骨到近乎放肆了。润玉抖的厉害,却不反抗,好像把所有的纵容开放都交付给了他。萧炎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摸他的后颈,沿着脊椎滑下去,停在凹陷下的腰窝,又抓着他的腰往上提。润玉性子傲,被欺负的受不住了也咬着唇不愿发出声音,只红着眼尾难堪的偏过头去,喘地剧烈,乌黑的眼里一片迷离水汽,情不自禁的往下掉眼泪,整个人都脆弱的不堪一击。

床帐落了下来,朦胧的纱帘间隐约透出光影交织。

一瞬万年。


32.

于是理所当然的,炎帝又在璇玑宫外跪了一整日。


33.

三日之后。

天光乍落,栖梧宫中正是朝会召开的时间。

群臣密布于殿堂中,状若恭谨,但在旭凤说到了现今繁复局势时,却是眼神闪躲,无人敢与旭凤直视,即使是花界芳主们也没人看锦觅,一个个转开视线,掩不住的各怀心思。

“既是玉娃回来了,让他来处理这些事情不就得了。”丹朱却没看出这一茬,站在旭凤帝座之畔,闻言想当然道,也忘了自己先前是如何口口声声的直呼“润玉”之名,“凤娃你不必愧疚,你以前是战神,光明磊落惯了,就算不擅长这些阴谋诡计也没什么奇怪的。”

“那你的意思是,润玉阴险毒辣,所以擅长阴谋诡计?”

“这么说也没错,”朝堂上有几句私下的议论没什么奇怪的,彦佑心直口快,总是很乐意接关于润玉的讨论,在润玉携不明人士大刺刺回归天界之后,敢于讨论这个话题的神仙已经越来越少了,但他自认问心无愧,替旭凤回答也丝毫不怕,“他不是一向…”

说到这里时,他才发现刚才那句话声音未免太大了些,似乎不是殿内任何人说的。甚至说,包括旭凤在内此时的所有人现在的注意力都不在他身上,而是惊骇的注视着殿门的方向。

白衣的仙人站在那里,微微抿着唇,清风霁月,举世无双。只是满目冷淡之色,犹如冰雪扑面而来,好似已经站了很久,又好似只是刚刚抵达。

他身畔跟随着两只小兽,一只是众人皆知的魇兽,另一只虽然比记忆里小了不止几分,但坐在地上舔着爪子凶悍的扫过来,那模样也是众人皆知。

那是穷奇。

暂时没人问为什么穷奇会跟随在润玉身边,因为曾经的天帝一言不发,缓步走了进来。

在天界的仙人里,润玉的仪态也是最好看的,言念君子,温其若玉。但是他走进来的每一步都好似踩在了在场人的心口上,冰冷莫测。宫殿里所有人在这一刻都不自觉的安静了下来,竟无人敢冒然出声触犯天威。

他走到台阶下停住脚步,抬首与旭凤对视,明明处在低处,却仿佛居高临下。

“古来君主之寄,社稷系以安危;废立之规,鼎命由其轻重。”

他淡淡道,仿佛是有些遗憾的语气,更多的则是一种冷眼旁观的平静,他不是在对话,而是在宣布。

“现天帝失德,善无微而不背,恶无大而不及,政乱德疏,战伐无度,前后愆过,日月滋甚。今润玉受命六界,废黜现帝。”

殿内的温度不知何时竟然悄无声息的升高起来,好似整座宫殿都被扣在了蒸笼上,彦佑抬袖抹了一把额头,摸到一手热出来的汗。

“润玉,你在说什么?”锦觅看书不多,听的茫然皱起眉。润玉看了她一眼,还未来得及说话,被另一个声音接上了。

“润玉的意思是,你们都该从那儿滚下来了。”

适才接彦佑话头的声音第二次响起,身形削瘦的黑衫青年双手抱胸,一派懒散之态,不知何时浮现在了润玉身边,或者,他一直在,只是没有人注意到他。

而现在,他站在润玉身边,好似天造地设。

旭凤如今还是忘记不了当初自己是如何被润玉一纸诏书削去神籍的,分明现在他和润玉身份对调,身份卑微失去一切的是润玉才对,但是他却还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回忆起来了当年的时候,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甚至顾不得萧炎,猛然乍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说这句话?你真当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我告诉你…来人,将他们拿下!”

一声怒喝,本来一言就该入内的殿外天兵如同耳聋般的一动不动,连视线都未曾往内部偏斜一点。

旭凤再怎么蠢,也不可能不知道栖梧宫天兵的重要性。

很难吗?

只是传令人“误传”命令,把驻防的天兵调换了一番罢了,旭凤看不起这些小兵,也想不到这些微不足道的人能给他添多少乱,就像他想不到这些微不足道的人能如何沟通六界成为润玉的情报网一样。但对润玉其实也算不得值得炫耀的大事,不过是锦上添花,给自己节省些麻烦而已。

他人目瞪口呆的一个瞬间,萧炎宛如和润玉心意相通,深知他要做什么,侧了侧头,朝上平淡的一扬下巴:“你的活来了。”

不见他如何动作,连穷奇都还舔着爪子未反应过来。脖颈上帝炎化作的项圈已经淡化消失,像是从未存在过。就如同水坝炸毁的瞬间,封印解除洪水奔腾而出,曾经困扰魔界也困扰天界的凶兽身形徒涨,属于穷奇的恐怖气息立刻轰的一下暴升起来!

可惜穷奇并不对此感到感激,萧炎的丹药投喂让它恢复的很好,比被润玉打散之前还要强盛三分,舒展着身体,回过身朝着萧炎便是一声咆哮。凶兽本就是朝三暮四的,没有感情可言。这刚松手就一反噬其主的行为当真是看傻了旁人,落井下石都来不及。只有少许人露出慌急之色,想要上来援手,又哪里快的过穷奇的速度。

“我早道是养不熟的。”润玉淡淡道,银白的衣袖被厉风卷动,好似对眼前危机视若不见。

炎帝对此的回应是挑了挑眉,眼底有慑然寒意闪过。

“你最好想清楚,“他直视着上方顶天立地的凶兽,虽然对比的身形渺小,只勾唇嗤笑,”我留你可不是缺你的战斗力。“

虽然镇压起来不难,但他其实并没有在自己身边留个不安定因素的兴趣,只是穷奇是六界闻名的凶兽,给润玉留着当打手更威风些罢了。

可若是不好用,当众杀了,也不是不威风。

穷奇叫声一顿,灯笼般的大眼与萧炎平和的目光对上。

……会死的。

…是真的会被杀。

欲要扑出的身形猛然一滞,它自喉咙中发出一声厉啸,听着凶煞,却有种强行转折话题的意味,扑向他们的动作转为纵身自萧炎润玉头顶一跃而过,扑向他们身后的朝臣。

惨叫声中,术法满天乱飞,刚刚的围观群众转眼成了舞台上人,角色的转换有时令人当真嗟叹不已。

“慢着!”有神仙仓皇道,穷奇的实力本就绝非等闲,何况现在的穷奇跟以前实力也是今非昔比。若非如此,也不会刚被解开封印就准备斩杀萧炎一报屈辱。

——炎帝随便一枚丹药便受人追捧万金难求,可不是没有理由的。

“陛下…不夜神大殿!我等愿为您效忠!”

润玉不准备再登天帝之位,当初便同与他暗通款曲的朝臣讲过,称一声夜神也就罢了。即使是在传信中游移不定的墙头草现在也争先恐后的喊饶,他和萧炎交换了一个眼神,抚了抚衣袖,平静道:“愿为六界福祉者,跪下便是。穷奇不会为难你们。”

话音未落,殿内抓住救命稻草的神仙已经哗啦啦跪下一片,如同被风吹折的苇草,穷奇倒是想扑,又不敢装作听不见润玉的话,含恨收回了爪子。刚刚停下,便见一道绚丽的火焰从它眼前撤走了,好像是刻意的晃了一圈展示给它看。它惯是会察言观色的,知道自己实力不足了,立刻就乖顺下来。

“为六界福祉?”丹朱看的目瞪口呆,刚刚反应过来,看到群臣跪倒一地才回过神,怒喝道,“润玉,你可真好啊,凤娃对你如何你还不知晓!你又打着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造反!凤娃你还不快…”

“狐狸仙小心!”

锦觅修为不行,根本跟不上也搞不清眼下状况,她甚至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润玉和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又是为什么,到现在才来得及喊出第一句话。

毕竟只有攻击的动作是没有人会看不懂的,不知何时出现在台阶顶端的萧炎一脚踹在丹朱后背上,红衣的月下仙人啊的惨叫,像个滚地葫芦般沿着台阶直接滚落下去,扑棱棱摔落。

润玉迈步从他头顶跨过去,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衣袂风飘如流云。

“你倒不是毒…”萧炎把眼神从丹朱身上收回来,看了一眼旭凤,老神在在。仿佛炎帝自己本来就该站在台阶上般的,气定神闲,悠悠评价道,“你只是蠢而已,又蠢又坏。”

旭凤哪里能忍受这般羞辱,犹如困兽般怒吼一声欲要反抗,但萧炎比他动作更快,抬手指尖一点火焰暴起瞬间闪过,如惊鸿游龙直扑上去,碰撞交战开始的快结束更快,琉璃净火做了帝炎的养料,而后他再度补上一脚,将旭凤从帝座上踹了下去。

万众瞩目的凤凰毫无反抗能力,万众瞩目的像丹朱一样滚落下去。

但都不是肉体凡胎,这一动作说是伤害还真不大,象征意味更重些,仿佛一个时代的陨落,终到尽头。

嗡—————

在旭凤被踹下帝座的同时,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

整片天地在这一瞬间都猛然震颤起来,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突然降临了,仿佛一座无形的高山压在了头顶,毫无感情的视线自天穹之上更高的地方,轻飘飘的投来扫视。

刚刚站起身的旭凤,冲下去扶他的锦觅,月下仙人,或者更多的朝臣,都情不自禁的跪了下去,跪的自然而然,甚至没有过反抗的念头。

天道。

一直云淡风轻的润玉直到这时才微变了脸色,急匆匆几步冲了上去,毫不犹豫的握住萧炎的手,站在了他身侧,这是明摆着的要休戚与共。

萧炎反手握紧了润玉的手,却不急,他只是挑眉看向上方笑了一声,从容不迫,“你急什么,我废你一个天帝,自然会还你一个。怎么,还想跟我打一架?”

润玉没有松开和萧炎交握的手,只空闲的手一拂,一排各式各样的文书突然出现在空中。

“旭凤失道,废帝乃大势所趋。萧炎从我之命,与你无害。”

妖界各族长,魔界城主们,花界芳主,天界联名书,这些名正言顺的证据,才是润玉回到六界之后费时间收集的。不管润玉在其中是否动用了些手段,利用那些“微不足道”的人,总之最后,东西是摆在了这里,这便够了。

有文,有武。

萧炎冷笑,眼底火焰翻腾。

天道无情,更无善恶。六界如何打来打去祂都不会插手,帝位如何转换祂也不会管。但因为萧炎是异界之人,如此直接的亲手干扰天帝之位,干脆一脚把现天帝踹了下去,这才是天道所不能容忍的。

然而炎帝艺高人胆大,穿越过大千世界,并不畏惧一个世界里的天道。现在润玉台阶也给了,下不下就是天道的事情。

那些文书浮在空中,如同被无形的手托着。殿内安静的可怕,万籁俱寂,连呼吸声都被似乎隔绝了。这是他们与天道的对决,连穷奇都俯在地上不敢或动,另一个当事人倒是也想参与,可是被天道之威压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漫长或是短暂,萧炎周身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眼底帝炎绚丽,变幻不定。忌惮之余,那股无形的气息还是默然退去了。

于是这世间的一切此时才敢重新发出声音,轻微的喧哗,或是后怕或是震骇。刚刚直面过天道的神仙却丝毫没有轻松下来,都已经汗湿满身,哪有他们的从容。

事已至今,连天道都默认了,大局已定。

“怂了。”萧炎点评。

润玉对此倒是早有预料,换句话说就算最后开打他也不怕。他从不信命,更不畏惧天道。但是听到这般还是看了萧炎一眼,冷道:“少说两句。”

这句话刚刚落下,他和萧炎同时一愣,好似感觉到什么,转头齐齐看向殿外。

东方生清气,有万道霞光异彩,竟然照亮了半边天空。

应是…瑞兽降世。

“…这莫非是…天道准备的新任天帝?”萧炎皱眉想了会,突然反应过来,不确定道。

天道对挽救前天帝没有任何兴趣,只需要有合格的神兽统领天界便罢了。

润玉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好似明白了。他没有正面回答萧炎的问题,只是垂眼淡淡道:“…果然是…天道无情。”


38.

其首似龙,形如马,状比鹿,尾若牛尾,背有五彩纹。

是为瑞兽,麒麟。


39.

“麒麟乃中正之灵,进取不足,可为守成之君。”

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暂时摄政的润玉注视着伏在榻上安静睡着的雪白幼兽,冷凝的眉眼终于微微柔和下来。

刚刚把麒麟幼兽从人间带回来的萧炎一身风尘仆仆,从背后揽住他,将下颔压在润玉肩窝里,凉凉哼道:“麒麟又怎么样,什么都不懂,还不是要教。”不然再长成一个旭凤吗?

润玉并不否认,抚了抚袖,心情很好的样子:“然。所以,还需劳烦萧炎在六界再留些时日了。”

他会亲手教导将这孩子,礼,义,仁,智,信。帝王之道,君子之道,直到麒麟成为未来合格的六界君父。

到那时,他也可以放心离开了。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还能拒绝不成?”萧炎叹道,“只是没个百千年时间,怕是回不去…哎,玉儿。”

“嗯?”

萧炎扳过润玉的肩,眼瞳灼灼直视着他。他惯来知道润玉生的好看,相伴日久,现在看着那种美丽仍然惊心动魄冲击着他,犹如天上的明月,却屈尊降贵陪伴在他身畔。两人靠的很近,呼吸温热的交错,眼瞳倒影着彼此缩小的影子,只要稍一贴近就能亲在一起。于是萧炎也这么做了,他低了低头,在润玉唇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们成亲吧。”

润玉神色有一瞬的空白,反应过来萧炎说了什么之后,乌黑的眼瞳便微微睁大了。

怔愣惊讶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刻,来的快去的也快。润玉收敛起了这份异样,挑眉道:“哦?依你倒是无妨。那么,谁娶谁嫁呢?”

萧炎明明只是刚刚想到这个话题,润玉一问却想也不想:“我们办两次,在六界我嫁与你,待回斗气大陆后,你再嫁与我。……可好?”

分明炎帝纵横天下,战无不胜,从容而自信。可唯独在这么说的时候,竟然罕见的有些忐忑不安。

润玉注视着他,青年的眼睛那么明亮,澄澈干净,蕴着比天上的太阳更加灼热的光芒。

这世界上最幸运的事,便是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

又或者凡是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永远是最对的时间。

他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却带着连他自己都意外的平静和期待。

“好。”


他们的相遇其实并不美好,来自两个世界,纵有红线也牵不上情缘。

——奈何情深。



40.

“时天帝旭凤失德,为天道弃,削灵力,黜为庶人。”

“后千年,翎帝即位,开恩科,复旧政,举事无所变更,一尊前天帝润玉约束,六界遂得大治。”

“史称,新纪。”

——《新天界史•卷零》


 

【FIN】

 

 

【原作向短篇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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