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叶草-君筠

【炎玉】天帝的逃妃（二十三）

·强强

·反向囚禁

“没有，”萧炎平静的挑了挑眉，低头翻来覆去的打量着自己干净修长的手，火焰盘绕在他手指间，彩焰色泽绚丽，却无端显得黯淡。也许是身体虚弱的原因，他的语气也淡淡的，“我胜了。”

他的语气里实在听不出多少胜利的意味。这副残血养伤的模样也实在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萧战见他神情疲惫，询问他是否遇了敌。

他是这般回答的，好似是解释了，却毫无可信度，何况他不掩饰他的心不在焉，敷衍的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一句“爱问问，我就不讲”了。

但是他几日前是怎么回来的？数个巨大的空间风暴撕开了结界，一时中州之人但凡抬眼都能看见铺天盖地皆是满眼的银色，惊心动魄。察觉到结界破坏的萧薰儿匆匆赶来，好险凭借着对于兄长的熟悉从中辨识出帝炎微弱的彩焰，如沧海一粟。还没来得及做些什么，便见到炎帝一身惨烈的伤势从空间裂缝中跌出来，身后是漆黑的裂缝，追着庞大无匹的风暴，宛如蝼蚁比之青天，渺小到了极致。

闻讯赶来的药老紫妍等人迅速封印了空间，把重伤昏迷的萧炎从中捞出来。照理说巅峰强者——何况斗帝，帝境灵魂何尝不能保持清醒，但是萧炎伤的太重了，真的很难想象，他是如何顶着这一身伤还穿越了崩溃的空间通道回到斗气大陆的。

帝炎之中的三千焱炎火号称不灭之火，可接引星辰之力，也能修复身体上的伤势。在崩塌的空间通道里，接引到的星辰之力反而较在斗气大陆或者是六界更为浓郁，在这一点上多少有些优势。要不然，炎帝也不用想活着回来了。

“是我自己引了空间风暴入体。”炎帝十指交叉撑着下颔，又淡淡补充道，像是在说一句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轻描淡写的抹消自己在空间通道中如何的险死还生。

他是帝境灵魂，灵魂强大自不必说。比之润玉不如是因为他终究生命至今也不过数十年，而润玉却已在六界度过了几千年之久，应龙的灵魂强度和他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存在，差距摆在那里，所以润玉能对失去反抗能力的萧炎下封印，他却从内挣脱不开。

若是回到斗气大陆上，更无人能够打开灵魂中的那道封印……或者，数以年计？

萧炎能从乌坦城的那个弱小少年走到今日，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引空间风暴入体，击碎灵魂封印。

说的简单，却是赌命之行。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十指舒张，斗气与异火悄无声息的燃起，如日月星辰交相辉映。有多久没有这样彻彻底底不受拘束的解放开了，对于润玉短暂，对于萧炎却已经足够漫长的时日，以至于他几乎有种恍若隔世的恍惚之感。

他宁愿赌命，也不肯向润玉低头。

话虽是这么说，他的神色却太奇怪，抿着唇，很是神思不属。药老打量片刻，不禁皱起了眉。

“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药老沉声道，“说实话。”

萧炎愣了一下，没说话，手中的火焰倏的熄了，像是被风一下子吹灭的烛火。

他转过头，叹了口气。

不由得令人想起他幼年时候，小少爷意气风发时的模样，喜怒流于言表。药老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他有多久没有见过萧炎这般情绪鲜明的神态了。

“果然瞒不过老师。”他懒懒道，收敛了自己的神态，“好吧，其实是我输了。”

“你连输赢都说不清楚吗？”在旁边看书的萧薰儿抬起头道，显然萧炎清醒之后，她就已经不担心了，看自己的书，顺便还能毫不留情的怼自己的兄长，眼都不眨。

炎帝单手握拳抵在唇前，静默了片刻，忽然一笑，干脆靠在床头闭上了眼，悠悠道：“是啊，说不清楚。”

记忆中的夜神总是噙着笑意，温润如玉，风华绝代。那双乌黑的眸子总会在与他视线相交的时候亮起来，亮的很温柔。像是月夜泛波的河灯。他曾经想过，等一切事情结束之后，要带润玉去人间看看放花灯的盛景，但是最终并未成行。可能是当时不受控的穿越，可能是风波不止，客观条件下不允许，可能是其实他觉得夜神自己本就是常常下凡的人物无需他操心……

其实也不必为自己找理由，时间流逝，岁月蹉跎，最终没做到便是没做到，无甚好讲。

他堂堂炎帝纵横一世翻在润玉身上，丢脸丢到了极点，说全然没有不甘心是不可能的。

所以再后来…他拿润玉对他的感情赌了一把。

他确实赌赢了。

坠入空间外的无尽黑暗之前，最后看到的是润玉震惊不敢置信的神情，一闪而逝，却如琥珀般从此凝固在记忆里，再也无法抹消。

——也输了。

感情这种事情，哪里有赢家。

从他把所谓感情都放上赌局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宣告了自己输掉的未来。

满盘皆输，一败涂地。

朝霞的光线从窗口流泻进来，清晨的风微小而雀跃，云朵雪白的衣裳在风中飘荡。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一直静默着，好似看不见润玉所做的一切纹丝不动。

他从来不是不懂，只是从不说出口。

时至现在，到了润玉所能注视的范围之外，他才终于结束了隐忍，明明白白的显露出真实的想法。

“所以我要找回来。”炎帝眉目微挑，笑言道。

不够轰轰烈烈，不够刻骨铭心，他和润玉间似乎并没有过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最为声势浩大的不过是前几日的一追一杀，说起来真是奇怪啊，在相处的无数日夜里，时时的陪伴中，常常会生出小小的少少的一丁点的爱意缠绵，如同岩石缝中生长出的幼嫩茎叶，这些爱意汇集在一起，最后就成为爱情。

他不愿意直视，却不得不承认。

何况润玉敢走出一步，他萧炎为何不敢？

“薰儿，你替我转告一下紫妍，我还要去那边。”

只是这一点也不妨碍萧炎算的清清楚楚，润玉会以为他陨落了。

“……真是小气，一点亏都不肯吃。”萧薰儿象征性的抖了抖肩膀，聪慧如她已经大概从萧炎的神态中猜出来几分，古族大小姐宽宏大量，倒也不跟他计较，把书放下站起来，“行，你好好养伤。”

“你已经决定了。”药老问他，没搞懂现在的小年轻什么情况，所以这句话颇有一种跟不上时代的复杂心情。不过虽说是问，也是用的陈述语气，他太熟悉自己徒儿的性格了。

萧炎自己拿了颗丹药吃了，刚刚闭上眼吸收便听到药老这般问，于是他想了想，道：“是啊。”

到天星山脉的枫叶红起来时，萧炎的伤势总算是好的差不多了。

出发地点定在了天星山脉最高的那座山上，萧炎带着紫妍以及出于好奇想要去观光的萧薰儿站在山峰上，抬手挡了挡眼前凌冽的罡风。怪石嶙峋间隐约有魔兽的气息，平时也是耀武扬威的存在，却慑于在此之人无一不是强者，何况还有斗帝，躲在自己的洞穴里只恨不得把自己缩成鹌鹑。能听到风声萧瑟，山脉上密布的丛林叶片正窸窣作响，从这里能够俯视大片的城镇，如同摆置在沙盘上的玩具，随意任由摆弄。

龙在天界上俯视人界，又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喂喂！回神了！”紫妍轻快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委托她这一趟动手接通空间萧炎可是一点没少出血，被他强行拖出太虚古龙岛的紫妍堪称一身怒气，丝毫也没考虑往日情分……不对，他现在看着明明紫妍能去新世界也挺开心啊。

他提供坐标，紫妍用天赋打开空间通道。

萧战萧鼎现时都在乌坦城，只有恰好身在中州的萧厉是来送他的，萧炎倒是没跟二哥隐瞒此行原因，所以萧厉也没有舍不得他的意思，更多倒是有点看热闹的意思，走上来抬手搂了搂他的肩膀，笑了声：“小炎子，你还从没跟你哥讲过你去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萧炎绝大多数心神都在注意紫妍施法，偏了偏头，一心二用的回答：“嗯……言语太空洞了，说不清的。”

勾勒不出眼里的星辰，绘画不出唇角的春风，那人太完美，以至于无论哪个词都及不上半分的惊艳。

他是如此认为，那人身上的每一片鳞都天下无双。

那份极端的美丽与病态到沉重的感情相互冲撞，令人侧目又为之颤抖，萧炎曾经茫然过退让过逃避过，而如今他抬起手，坦然触碰空间中归回的力量，相隔几重世界。

或许人总是矛盾，不过也是他早就想好的。

他被爱着，便有恃无恐。

“我真是搞不懂，”紫妍听到这句话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小声嘀嘀咕咕，“到底是谁瞎了眼了……那可真是倒了大霉的。”

萧炎头也不回倒是一个字没听漏，反手就一指头弹在她脑门上。

紫妍捂了一下额头，像当初还是小女孩的时候一样吐了吐舌头，缩到萧薰儿身后。太虚古龙龙皇的天赋果真无双，银色的空间之力很快就慢慢的弥漫起来了，如海平面上逐渐升起的密密迷雾，逐渐淹没了眼前。

如今我回来了。

润玉。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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