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敬华生贺（华熙）】永生不死的巫师和他捡到的孩子·（上）-六叶草-君筠

祝华华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传说，森林最深处的阴暗里，住着永生不死的巫师。

其实在这个神话的世界上，并不缺少传说，“守护财宝”的巨龙，“化成泡沫”的小人鱼，“单纯如白纸”的精灵，“带来恐怖黑暗”的魔王，几乎与常人无异的血族。只是相较而言，这些传说离这个偏远的小城镇都太过遥远，只有巫师的传说距离最近。

再哭就把你丢到森林里去，让邪恶的巫师把你炖了吃掉！

大人们常常用这样的语句威吓不听话的孩子，但不懂事的小孩会害怕，随着年龄增长，愿意相信传说的人就越来越少了。仿佛是为了遮掩自己幼年的偏听偏信，年长些的孩子们每每聚在一起高谈阔论的时候，总要有意无意得申明自己远大的志向，成为勇者，讨伐邪恶，而一再被提到的自然就是森林深处的传说了……

杨敬华从不参与这类讨论。

自认为比同龄人更为成熟的杨敬华仰头靠在树干上，歪着小脑袋，明亮如星的眼睛抬起，认真的望向漆黑的夜空，犹如望穿了漫漫时光。

正是深夜，从山坡上俯视下去，城镇的灯火已然熄了，整个世界都似乎已经睡去，万籁无声。深秋的夜色是冷的，青霜般的月光从斑驳的叶片间投射下来，在枯黄草面上印了浅白的圆斑，风吹过的时候，月光随之晃动，静谧而朦胧。

杨敬华曾经见过那位传说中神秘的巫师。

三年前，有一伙奴隶贩子流窜到这里，在城镇中大多数人们务农缺乏防备时突入进来，掠走了大批的孩子们。自然，杨敬华也是在其中的。专业的奴隶贩子很有经验，知道如何让孩子们安静睡过去，但杨敬华体质特殊。

……

【】

温热的液体溅在了他的脸上。

「这是……哪？」

杨敬华挣扎着把眼睛撑开了一条缝，他觉得很累，连绵不断的困意像潮水拍打在身上，血液却在涌动着抵抗，如同冰与火冲击在一起，令人止不住的焦躁，全身都背负上了沉重的镣铐，拉扯着思维缓慢困顿，随时要沉陷进黑暗。

对了…那些人冲进来……抓住了……」

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过觉般困的要命，杨敬华用力的咬了咬舌头，疼痛感让他获得了一瞬间的清醒，但也仅仅是一瞬间，倦意卷土重来，那点残存的挣扎打不起一点有意义的水花。

「……那些……人……」

“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从森林里路过而”

一道凄艳的血花在空气中突兀的绽放开，凌厉如冷月。近乎于要震破耳膜的惨叫声在半道被一只魔鬼的手狠狠掐断咽喉，戛然而止。

没有虫声，没有鸟鸣，连一缕风都没有，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鲜血汩汩流淌的声音，在草地上蜿蜒成小溪流过，浸过了脚腕，湿黏在皮肤上，在空气中迅速地凝固，僵硬成死亡的气息。

但杨敬华并不恐惧，他甚至感觉到一点莫名其妙的兴奋。

“绑架孩子的败类。”他听见衣袖放下摩擦过衣畔，自言自语的声音清冽，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冰冷的厌恶。

“死不足惜。”

轻微的脚步声踏过血泊，踩出了细小的水声，杨敬华努力想维持住清醒，眼前却模糊着天旋地转，恍惚间一袭黑色的身影在他身前停步，屈膝半蹲下来，而他的思维迟钝的运转着，还没有办法反应过来。

他闻到那人身上淡淡的冷香，初雪般美好，微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脸颊，抹去了刚才被溅上的鲜血。

杨敬华想要抬起手，却像是被山峦沉重的压迫，挪不动半步，他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像是被堵死了无法传递出话语，他想要睁大眼睛，眼皮却违逆了他的意志，慢慢的垂下去盖住了眼前朦胧的景象。

模糊的视线里，他看见黑色兜帽下露出白皙的下巴，一缕银白色的发丝从兜帽中滑出来，随着那人站起的动作拂过，犹如神秘美丽的蝴蝶轻巧掠过眼前，成为他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

所有感官都消退，世界归于一片黑暗。

【】

……

尽管所有人都说，是闻讯赶来的城卫军在森林里追上了那群奴隶团伙，救下了他们这些孩子，但杨敬华并不相信。年幼的孩子固执的坚信着自己所见的一切，像守护着珍宝的巨龙用心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不与任何人多说。

月亮缓缓地升高，在天空中安静的俯视着地面，夜晚深重的寒意在衣角凝固，结成清冷的霜花。而杨敬华视若无睹，他只是打了个哈欠，小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继续他的等待。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仅仅十岁的孩子，杨敬华的确有着不同于同龄孩子的耐心。

但孩子也就是孩子，随着时间流逝，他没有办法再冷静，而是不可抑止的露出了兴奋的神态，连寒冷都忘记了，只顾着认真的掰手指算时间，淡淡的月光拉长了他的影子，与漆黑的树影接壤化在一起，如同整个人都融入了背后阴森浩渺的丛林。

遥遥传来了教堂的钟声，缓慢而悠长。

杨敬华打了个激灵站直，数了数钟声的次数，眼睛顿时一亮，举起双手欢呼出声。他迅速转头望向森林的方向，树木参差投成层叠的影，一眼望不见光，深邃幽冷，如同猛兽狰狞交错的巨牙，有着渗人的寒意。

大概一个正常的人类孩子，都不会在这个时候进森林的。

但杨敬华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开心的简直要飞起来了。

他曾经答应过哥哥杨宁，在十岁之前绝不擅自离开城镇。

今天他十岁了，已经是个大人啦！

孩子之所以是孩子，往往是因为他们那过于旺盛的求知欲和不加思考的行动力。

对端木熙而言，睡眠并不是必要的。

银发的巫师站在窗边，疏离淡漠的望着夜空，层叠的乌云被一阵风带走，月光如轻雾浮在他身上，在银白色长发上镀了层缥缈的清辉，如梦如幻。

永恒的生命，是祝福，亦是诅咒。

他转过眼睛，听见孩子稚嫩惊恐的尖叫声，惊破了夜晚沉睡的森林。

杨敬华被吓坏了。

杨宁还在的时候，也常带他去森林里玩，杨宁总是云淡风轻的，连带杨敬华也觉得森林不危险了。

——在被一群狼堵在树上之前。

灰狼在树下来来回回的徘徊着，绿色的狼眼如同小灯笼，阴森慑人，它们很有耐心，不去无谓的撕咬树干，无意义的攻击，仅仅是反复的低声嗥叫，在树下游走威吓。

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又能坚持多久呢。

杨敬华自己也清楚这个问题，他深深吸了口气，意图强迫自己冷静，大脑却空白，他几乎想要掐住自己突突直跳的心脏，让它停下来思考。

不，他想，还是先爬高一点……

一道虚幻的光忙如同从天边降下来的流星，热刀切牛油一般的洞穿了途中所有阻拦它的树木，射中了正耀武扬威转着圈的灰狼头领，仿佛一支干脆利落的箭，将它活生生钉死在了地面上。

而那些被穿透的大树直挺挺矗立在那里，如同变成了二维的画作，中间被用橡皮突兀的擦去了一块变成空白，其余部分却不受任何影响。

剩余的灰狼愕然了一会，它们匆忙的聚集到头领身边，焦急慌张的叫了一会，似乎很快的意识到了来者的身份，另一只狼低低的嗥叫了一声，像是催促，它们夹着尾巴快速钻进灌木，一拥而散。

杨敬华呆呆的看着这一突然的变故，目光自逃窜的狼群慢慢转移到钉死了灰狼的神秘光芒上，像是某种直觉，心突然无缘无故的狂跳起来。

端木熙其实本来没准备和这个孩子多说。

尽管深居在森林里，但不代表他不知道外界是怎样传闻他的，研究黑魔法的巫师，以鲜活的血肉为食，带来瘟疫和灾难…人们总是喜欢将那些不可捉摸的糟糕印象无限放大，勿论真实与否。

只是他也不在乎。

他人毁誉与他无关，他仅仅是看不过那些年幼不懂事的孩子身处危险而已。

不过无论如何，看到那些贤明的恐惧厌恶，仍然是会让人极不舒服的。

——打晕了扔回城镇，大人自然会教导那些不听话大半夜乱跑的熊孩子。

端木熙没什么情绪的想着，微微抬起手，漆黑的袖袍滑落，露出的白皙指尖上蕴有光华，朦胧一如月光。

小小的身影从树上猛地跳下来，动作太急，差点被拦在地面上粗大的树根绊了一跤，但并不是要逃跑，他刷的冲过来，在端木熙反应过来之前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腰。

“巫师先生！”小男孩挂在他身上，仰起脑袋，目光直直的望上来，仿佛月亮整个落进他的眼睛里，那光明亮却澄澈，带有纯粹的喜悦与期盼，十足十情真意切，“求您收留我好不好！”

“……你家大人呢？”

身着黑袍的巫师明显因为这个过于昭示亲近的动作而僵硬住了，低低吸了口气，好一会才语气冰冷的问了一句。杨敬华眨了眨眼，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嘟着嘴作可怜巴巴状，“我哥一年前就不在了我家没大人了！求您了巫师先生QAQ……”

因为巫师戴着兜帽，他看不见那人的神情，但杨敬华能孤零零一个孩子能在城镇里活下去，靠的可不仅仅是帝国的缺乏约束力的义务抚养制度和虚无缥缈的村民善心，他无比敏锐的察觉到了巫师一瞬间的惊讶和松动，于是毫不犹豫的抓住了这个机会趁热打铁，“十岁以上的孩子就不再受帝国法律庇护了巫师先生，求您了~我会很乖很听话的！”

这个时候他倒是记得自己不是一个自认为的“大人”而是孩子了。

就差没明说您不收留我我就活不下去了。

“……”

巫师沉默了一会。他的一只手按在杨敬华肩膀上，似乎想要推开他，最后却也没有用上力气。他的语气沉沉，声音却其实相当好听，鲛人唱晚，珠落玉盘，大抵不过如此，“我是巫师，你…确定要跟着我？”

“嗯嗯！”杨敬华猛点头，快把头都点下来了，他紧紧抓着巫师的袍角，闪亮着眼睛，欢呼雀跃，“我喜欢您巫师先生！”

仿佛一缕轻快温暖的金色阳光，照破了森林的黑暗。

端木熙一时心软把孩子捡回家，过后冷静下来立刻就后悔了。

他不会养孩子，养死了怎么办？

银发的巫师为难的回首看了眼坐在藤椅上晃荡着腿的小少年，有点难言的无奈。

算了，大不了……等这孩子想离开的时候，送他回去就是。

“巫师先生！”

小少年从藤椅上跳下来，打断了他的思绪。孩子似乎总是有着无穷的精力。嗒嗒嗒跑到了端木熙面前，一点都没有刚认识的局促，很是自来熟的仰头，像认认真真竖起尖耳朵的小狗，尾巴摇晃的很欢快，“巫师先生，你为什么一直戴着兜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