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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熙/殊途同归】（十三）殊途（妖族华x人族熙）
端木熙向后退了一步。
天下阵是人族唯一，也是最后的屏障，难以言喻的震惊从他心底升起，他尝试着再度链接天下阵，无灵智的阵法却像是被下了命令，冰冷疏离拒绝了他的接触。
妖族…对天下阵竟会有这样的掌控能力？！
“失忆了？”
红毛妖王听着肩上翠色小鸟匆忙的解释，瞥了眼天空，与那些还在为金光消失惊讶的妖们不同，他毫无意外的站直了身体，似乎早就知道结果，舒展着手臂，邪气的勾了勾嘴唇，“杨花花，还记不记得你敬爱的师尊我？”
仿佛又是黑夜中的一道惊雷劈开暴风雨，杨敬华猛然转头看他，握着落月剑的手指节泛白，“你…”他喘了口气，眯起眼睛，定定望了几秒，眼底有波澜惊起却淹没在混乱的海洋里“你谁啊你？”
“………哦，看来是真的失忆了。”
红毛妖王面无表情，他跳下来，花羽迅速地低头向他行礼退居次位，别的妖族也自觉的围拢过来，尊卑分明。
“寅哲。”
端木熙防备的护着杨敬华，强压下满心惊涛骇浪，看到寅哲时眼睛微微一闪，骤然出声。
名为寅哲的妖王目光逡巡，听到这声时被吸引了注意力，略带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是？”
“胆敢和小殿下缔结契约的人类！”通体赤红如骏马的巨犬从喉咙里发出咆哮，在刚刚端木熙的反击中，一部分妖族承受不住压力变回了本体，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万兽聚会。
“人类…”
“都是那个人类…”
“你是来带敬华回去的…吗。”端木熙并不在乎那些妖族的嘶吼，哪怕失去了调动天下阵的能力，自己的生命都未必在安全范畴内，但他首要担心的仍然是杨敬华。
寅哲没回答，盯着他看了几秒，皱眉思考，好不容易翻出了角落里的记忆，“嗯…你是银的孩子啊？都这么大了…”他身上疏离冷漠的杀意淡下去一点，望着杨敬华顿了顿，“杨敬华我今天是一定会带走的，你…”
安静到现在的杨敬华显然是听到了这句话，他像是被触怒了，骤然反手斩出一剑，剑气破空凌厉如天地间初绽的第一道闪电，决绝炽烈，树木在被剑气触及的同时爆碎成粉末，如同一张素描画被橡皮生生擦去一块，寅哲眼瞳轻微的缩了一下，跃身上前接住了这一剑，好歹没让这群妖族死伤惨重。
“你又是什么东西替我做决定！“命运仿佛不属于自己，而是在端木熙和寅哲的对话中。杨敬华简直是要气炸了。他试图扑过去，但是端木熙死死揽着他的肩膀，除非他先把端木熙斩开——
但那又怎么可能。
不需要理智，哪怕是只剩下本能杨敬华也不会对端木熙动剑，他感觉血液沸腾，似乎想要用杀戮的鲜血来冷却，但是端木熙的存在却制止了这一切，这样的矛盾让他烦躁的不行，用力地挣扎了几下。
“敬华回去，是安全的，对吗？”
端木熙不顾杨敬华的反抗，他摈弃了一切无意义的杂念，让自己冷静下来，如同亲手抹杀自己的灵魂，那痛刻骨铭心。
“自然。”寅哲回眸扫了一眼，止住小妖们喧哗的声音，叹了口气。他当然能看出来，现在根本不是端木熙不放人，而是杨敬华…不愿听。
“他是我们未来的妖皇，你大可放心。”
“什么鬼我不回去端木熙你——”
端木熙微微弯起嘴唇，浅浅的笑了笑，像是终于放下心而释然。他一掌重重的击在了杨敬华后颈上。
灵力震荡。
杨敬华对他，的确是从不设防的。
“小殿——”
“花羽。”
寅哲微微抬起手，止住了地精小姑娘冲出去的动作。
既然他没有动。其他妖族也不敢动。
端木熙环住猛然软倒下去的杨敬华，静静地沉默了一会，低垂着眉眼，俊秀如画的的面容上浮出显而易见的痛苦，仿佛整个世界被他亲手击碎，那场绵长绮丽的梦境终于醒了。
他低头与杨敬华额头相抵，闭上眼睛，像是想记住这个温度。
端木熙在杨敬华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回去吧，敬华。
他掰开杨敬华死死抓着他手臂的手指，上前走了几步，把昏迷过去的少年交到了寅哲手里。
回到，你的天下。
“……何必呢。”
寅哲轻轻看了看他，接住杨敬华，淡淡说了三个字，也仅仅是三个字，他显然没有过多说什么的心思，随手挥了挥。
“我们走。”
“寅哲大人，“影子中蜿蜒生出的妖弹出爪牙，发出模糊的声音，”要不要杀……”
“不必。他不会说。”
端木熙当然不会说。
他怎么会让杨敬华陷入——哪怕只是可能的——危险。
他站在原地，望着妖族离去的身影，时间在他眼里拖延，漫长迟缓，把万物的色彩斑斓都折射成黑白灰色浅影。
东曦驾过天空，把影子拉的孤长伶仃，天下阵内安静到如同空气都凝固沉落，他深深吸了口气，极慢极慢的，单膝跪倒在了地面上。
在真正分离之前，他从未想过这会如此让他觉得痛。
像是全部力气都被一把抽空，他疲惫到甚至站不住了。
这世上，最绝望的从不是平行线。
平行线从不曾相逢，也就没有相别。
唯有相交线。
从最遥远的两极奔赴而来，在一次短暂的相交之后，因为初生便不同的角度而注定渐行渐远。
朝着不同的方向，行至世界的彼端，也不再回头。
此为，殊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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